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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片场的路上,一直在下雨。
达达利亚坐在SUV的后座,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剧本。而他的经纪人女士则坐在前排,尽职尽责地……不去看他。
“所以我为什么要接这部戏来着……同性ABO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他一边看,一边吐槽说。
“因为散兵的身高够不上对戏的演员。”女士回答。
“公子”达达利亚和“散兵”斯卡拉姆奇曾是至冬娱乐集团推出的少年偶像二人组合。谁知道一过了青春期,达达利亚的身高就像是雨后的春竹般蹭蹭蹭的长,而斯卡拉姆奇则像是进入了某种停滞状态一般,几年了都不见长高一厘米。而原本挺默契的两个人因为身高的关系,也进入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敌对状态,舞台效果因此大打折扣。他们的经纪人“女士”当机立断让组合无限期停止业务,“公子”转型演员进入影视圈,而“散兵”则一心一意搞音乐创作,走才子型歌手的路。
知道女士是在敷衍自己,达达利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另一个男主演呢,凯亚·亚尔伯里奇……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
“他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还挺有名的,”女士慢悠悠地说,“演舞台剧。西风剧团,听说过吗?”
“没有。”
女士往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太多没说的话包含在这个眼神里,从“你是白痴吗”到“我为什么要带一个傻子”。有时候达达利亚都会好奇,为什么她自己没有做演员。
“没听说过也没关系,反正是导演要求让他出演的。”
“导演?”达达利亚把剧本翻到第一页,才第一次注意到导演的名字,“钟离?”
呃,为什么。
“对,就是上次和你合作过的那个。”
“你是说,就是上次教了我两分钟,然后自顾自地决定改了剧本还不告诉我,让我毫无准备地到现场以追求‘最自然的效果’的那个?”
“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我支持他的这个决定。”女士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妩媚的笑意,“毕竟,我俩都同意,那段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
两人合作了这么多年,他早该习惯了她的这种风格才对。达达利亚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翻页。这时候,他注意到……
“什么,还有床戏?”
“别告诉我你今天第一次看剧本。”
被说中了。但这不是重点。“为什么会……”
“放心,这是艺术片。”她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不自信的话,我会让他们避开你的重点部位。”
等等。“什么叫不自信?”
“就是……”她用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对吧。”
“我为什么会对这方面不自信啊!”
女士还有别的事要忙,把他送到片场,和制片人聊了几句之后就走了。留在他身边的助理是叶卡捷琳娜,小姑娘正急急忙忙地替他撑伞挡雨。也就是在这时候,他看到了那位凯亚·亚尔伯里奇。
个子的确挺高。虽然女士只是在开玩笑,但达达利亚还是在心里将散兵往他身边一放,幻想着那小矮子和他拍吻戏的样子,偷着乐了好一会儿。深色皮肤,蓝色头发,的确有剧本里那种异国王子的情调。右眼用眼罩遮着,也不知道是服化还是真的。然后……
那只左眼朝这边看了过来。
达达利亚见过许多深情、或自以为深情的人。他自己也演过深情的样子,却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宛如被高压电流击中般,全身都倏地精神起来。只是淡淡的一瞥,看起来那么不经意,可是那眼睛里却好像有许许多多的故事想要对他倾诉,就像是话到了嘴边,却欲语还休。但紧接着,那双薄唇凝出一个浅笑,勾动他心弦的眼神也不见了踪影,仿佛刚刚那瞬间只是达达利亚的错觉。
他朝这边走了过来。而达达利亚的心还悬在喉咙口,砰砰地跳动。
“你好,我是凯亚·亚尔伯里奇,叫我凯亚就好。”
达达利亚看着那只伸出的手,停了两秒之后握住。
“我是达达利亚。”
他报的还是自己的艺名。
凯亚笑了,但那笑容里有些让达达利亚不自在的东西。“我知道,你很有名。我们剧团里也有你的粉丝,每次你发了动态,她们都要叽叽喳喳好半天呢。”
他不知道对方是在恭维他,还是在调侃他。毕竟在业内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每一个示好背后,谁知道到底有什么样心思。哪怕他的职业生涯一直顺风顺水,可难免也得留个心眼。
他敷衍着回答:“哪里哪里,过奖了。”
也许他的演技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因为凯亚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敷衍,而是依然热情地说:“我看了你最新的作品,《璃月之夏》。最后你被女主角欺骗而流露出来的意外和不知所措,演技真的是太神了。”
他在描述达达利亚被钟离骗了的那一段。“哈哈……还行吧。”
“当然还有你作为演员的出道作,《小宝奇遇记》。虽然台词生涩了一点,但是对孩子纯真梦想的呵护之心却十分真诚。”
这花式吹捧得让达达利亚都要脸红起来。照道理,他应该进入商业互吹的模式,也夸一夸对方——只可惜他对凯亚一无所知。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搜肠刮肚地想要找一两句好听的话讲,可没等他想出来,凯亚便朝着他开朗地一笑,跑去同别人打招呼了。
他对所有人都几乎同等的热情。
达达利亚透过朦胧的小雨看着凯亚的背影,忽然没缘由地失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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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短的开机仪式后,他和凯亚便分成了AB两组进行了第一天的拍摄。作为导演的钟离只和达达利亚点了点头,便迅速地跑去了凯亚所在的B组。远远地看过去,两个人埋头在剧本里说着什么,动作亲密,看起来像是相熟已久的朋友。达达利亚想起了女士的话。
是导演要求他出演的。
他拉过叶卡捷琳娜,下巴朝着两人的方向点了点,问:“他俩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据说那个是钟导最得意的学生。”
最得意的学生?那怎么会沦落到去演舞台剧……
只不过,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干这行一分靠天赋,九十九分靠命。达达利亚自嘲地笑了一声,便转身去找和自己搭档的演员对词去了。
他台词不多,角色主要靠动作和表情来完成;而性格又很外向,几乎藏不住心事,没什么复杂的情绪。女士把剧本给他的时候,说这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角色。哪怕心里有些不爽,但达达利亚还是得承认,她的确了解他。戴眼镜的执行导演文文气气的,比钟离要好对付得多。他虽然因为对台词不太熟悉而被卡了几次,但总之还是磕磕绊绊地过了。
第一天的通告单并不密集。达达利亚趁着灯光师还在调试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朝着B组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放轻了脚步,尽可能不去打扰工作人员。凯亚正在拍摄的这一幕达达利亚已经读到了:逃难至此的异国王子即将被自己喜爱的人告知,他要同一个陌生人结婚。
他的台词也不多,但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全写在了凯亚那只眼睛里。想要止乎于礼的爱慕,却又压抑不住的依赖。同他对戏的戴因斯雷布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时,低垂下来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嘴唇微微开启,像是松了一口气。希望,进而是失落,再是看着对方远去时的不知所措。
镜头在这里停了几秒,而监视器中凯亚的左眼盛满了泪水,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那只眼睛在直视看着画面的达达利亚。
“Cut。”钟离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死寂,而达达利亚恍惚着抬起了头,仿佛咒语被解除。这时候他再去看凯亚时,只见到他大笑着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纸巾,抹了抹眼睛。
“过了吗过了吗?”他踮起脚尖,朝着钟离的方向发问,而在达达利亚印象中难以揣摩的大导演满意地点头。凯亚笑得眼眉都弯成了月牙,完全看不出刚刚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发现了达达利亚也站在这里,便很是高兴地朝他招了招手。
达达利亚颔首,随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或许太冷淡了些,便想着上前去打个招呼。然而他刚打定主意,就看到凯亚拉着戴因,师兄长师兄短地招呼起来。两个人说笑着谈论起了下一场戏,而旁边的化妆师也趁着这个机会来给他们补妆。
这时候再去打扰,就显得不合适了。
达达利亚趁着没人发现他的尴尬,安静地退了出去。
“你知道什么是ABO吗?”
晚上在套房里,他给散兵发了一条信息。
按照通告单,明天两个人就要开始拍对手戏了,还是吻戏。达达利亚摸了摸鼻子,琢磨着该怎么办。
散兵没有回复。
他估计是又把自己拉黑了。
达达利亚像个大字般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也许他该找一些凯亚的作品来看看,好歹了解一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演员。他伸手摸到了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打开了搜索。
没有听说过他真的不是达达利亚的错。在这个他吃一根雪糕都能够搜出十个角度不同的偷拍的年代里,凯亚最热的视频是一个播放量勉强刚破五位数的剪辑,内容全是他的胸、腿和屁股。点进去一看,底下的评论都在问这是谁。
说起来,他身材是挺不错的。看了30秒之后,达达利亚评价到。
这时候,他的门铃响了。
也不知道是谁。也许是副导演来送修改过的通告单。反正达达利亚开门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会是凯亚。
他仿佛看色情片被抓包的高中生一般愣在原地,试图压抑住直接关上门的冲动。
凯亚换掉了戏服,只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扎起。棉质的卫衣看起来松垮极了,并不是Oversize款,反而像是洗的次数过多而失掉了形状。但是他穿着并不显得邋遢,反而有一种居家的慵懒感,尤其是那宽松的领口里露出来的一截锁骨……
“嗨,”他朝达达利亚问好,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和师兄还有其他一些朋友要去酒吧,你要一起来吗?”
师兄?哦,戴因斯雷布。
他思忖了一下该怎么回答。
“这么晚出去,要是被狗仔拍到了,不太好吧。”
“哪儿会有人拍我们呀。啊,”他好像恍然大悟般地说,“你不一样。”凯亚抱歉般地笑了笑,“这样吧,要是你改变主意,就给我打电话。”
说着,他就要转身走了。
“等等,我还没你的号码。”
“通告单上有。”凯亚连头都没有回,就朝着前面不远处靠在墙边等候的戴因跑了过去。
上面不该是他助理的号码吗?
达达利亚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给凯亚发了短信询问酒吧的地址。
他对自己解释说,这是为了明天的合作找点感觉。
凯亚给他发来了定位,还好心地给他指出了掩人耳目的小路。达达利亚全副武装地出了门,甚至还不忘戴上了平光镜,尽可能地多把脸遮住一些。而到了酒吧,这才发现根本没有必要:开在摄影基地内的小馆子根本没有外来的客人,一眼看去,里面的人全是自家的工作人员。
凯亚和戴因他们坐在墙角边,而凯亚看到了他,又朝他咧开嘴闪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的笑容就好像口袋里的糖果,见人就可以发一颗。
“不难找吧?”他朝里面挤了挤,给达达利亚让出位置;见他摇了摇头,又继续说:“这里的人你应该都认识,就不多介绍了。”
的确都认识。扮演公鸡的普契涅拉和扮演丑角的皮耶罗都是老演员,甚至在达达利亚的出道作里就同他合作过。而戴因斯雷布也不用说,独立电影导演们的宠儿,因为外形而粉丝众多。两个人在电影节里也打过几次照面,勉强可以算是点头之交。相比之下,只有凯亚是他完全不了解的。
可是凯亚却完全没有今日只是两人初识的拘谨,自来熟得让达达利亚无所适从。
“我说他一定会来的啊,你们都不相信。”他张罗着面前的一口杯,朝着三个人推过去,“罚酒罚酒。”
聊天的间隙里,达达利亚才知道,他们几个人全是校友,皮耶罗和戴因凯亚甚至还是同乡。从一开始就若有若无的格格不入感终于找到了源头。也许出来真的不是个好主意。
但凯亚并没有冷落他,反而时不时地回头来同他搭话。酒吧昏暗的灯光里,他的那只独眼被酒精熏得闪闪发亮,而达达利亚终于找到机会,让他来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的眼睛……”
“啊,你说这个吗?”他指了指自己被眼罩遮住的右眼,“我的眼睛没事。只是这个角色要戴眼罩,为了习惯这个感觉,就一直戴着咯。”
“你什么时候变成体验派了。”旁边的戴因插话说。
“哪有啊,我是怕走位的时候一头撞歪了你的鼻子。”凯亚似是揶揄着,作势就要一头撞过去。他们玩笑打闹的样子,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令人羡慕。
只是连达达利亚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羡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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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出门真的是个错误的决定。
醒来时达达利亚就觉得头疼得厉害。不是宿醉,或者说不仅仅是宿醉。他的酒量和酒品都很不错,毕竟他从小就偷老爸的酒喝(虽然被发现了之后会惨遭毒打)。入行之后,酒局什么的也是少不了的事情。再说了,凡事都拉着一张脸不给人面子,那是散兵的人设,他可是一直以亲和好沟通被大家所夸奖的。
是凯亚的关系。
以前常听人说,笑容是一种武器。但直到昨晚,达达利亚才有了这么切身的感受。在他看来,凯亚朝他投来的微笑就像是试图挑开他假面的长剑,而达达利亚手中唯一的防御便是一碰即碎的酒杯。每当他有想要回避的话题时,便先低头喝一口再说。凯亚也不会追问,只是笑眯眯地看他,仿佛看穿了他徒劳的抵抗。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他就喝下了远超出平日分量的酒。
紧接着的夜里,他还做了梦。梦里有凯亚和他的各种眼睛,期许的,悲伤的,笑着的。酒精的作用下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身体在潜意识的混沌中失去控制。
这是个坏兆头。
而印证这一点的,是他被闹钟吵醒之后拿起手机,第一眼就看到了散兵的回复。
“是恐怖片设定。”
达达利亚笑出了声,随后又头疼得龇牙咧嘴。
叶卡捷琳娜给他准备了止疼药,好让他规规矩矩地做着他应该做的事情。他是一个敬业的演员,至少同他合作过的人都这么说。也许隐隐作痛的后脑是件好事,毕竟今天的他要演出被同事和所谓的“目标”合伙欺瞒之后难堪的现场。嘴角抽动。眼尾绷紧。达达利亚觉得自己脖子上快要爆起了青筋。
午休的时候,他瞥到了一边凯亚同戴因正在一起吃午餐,举止亲密。出于某些难以言说的理由,他去翻了B组的通告单。
床戏。
他读过剧本,知道那幕戏在剧中的位置。他的角色,那个执行官不在的时候,饱受煎熬的王子投入了挚爱的怀抱。长长的白色披风随着奔跑的身姿飘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尽头的那个人一身黑衣。散落一地的书本和文具,摇晃的木桌和披散的头发。蓝色和金色。
钟离的镜头一贯很讲究,配色,角度,隐喻。达达利亚可以想象那是一组唯美而晦涩的蒙太奇。
如果他的想象停在这里便好了。
他的大脑自作主张地提供了素材,把昨晚看过的视频剪辑加工,填补了唯美蒙太奇之间的空隙。光裸的长腿盘在腰间,圆润的臀悬空在桌面外,起伏的胸口被单薄的衬衣堪堪遮住,透出一点暧昧的红。然后是他的眼睛,湿润的,凝视着的,带着欲望的。达达利亚的左后脑有一根动脉突突直跳。
他应该停下。
但“应该”和“做到”之间的差别,就好像此刻他和凯亚的距离,看起来很近,可他连步子都迈不开。而意识这种奇妙的东西,越是压抑,便越是如脱缰的野狗般奔腾。忽然间他取代了戴因,站在书桌前,看着自己的王子门户大开地仰面躺着,任君采撷。他想要知道凯亚眼罩之下的那只眼睛是什么样子,解开系带,一点一点地将它揭开……
叶卡捷琳娜及时地救了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扭曲的表情怪罪于宿醉。女孩看他的眼神里有着近乎母爱的怜悯,而达达利亚匆忙地将脑海中香艳的画面扫入意识的垃圾堆里。
下午他吃了很多次NG。昨天还好声好气的执行导演如今皱着眉头,嘴里念叨着快要赶不上进度。他再三道歉,最后还是拖了一些时间。今天只剩下最后的一场戏,他得赶去B组拍他和凯亚的第一场吻戏。
然而当他赶到布景时,却发现凯亚站在门口,其他的演职人员都围在他的身后,而钟离不见踪影。
从达达利亚的角度看过去,凯亚的头发已经湿了,像是没有穿衣服,只披着一条厚厚的浴巾。这说得通,这场戏他应该躺在浴缸里,由达达利亚来为他沐浴。可既然已经开始准备,他为什么会站在外面?
达达利亚快步走了过去,才发现凯亚的脸上面无表情。这是他们初遇以来,达达利亚第一次见到一脸空白的凯亚。
平时的他应该是微笑着的,扬起的唇角像是蜷曲的花蕊,带着蜜。镜头下的他可以是哭泣的,迷茫的,伤痛的,可一旦拍摄结束,他会立刻笑起来,仿佛想要用自己的笑容冲淡刚刚由他制造的忧郁情绪。
可是现在的凯亚直视着面前的门,面部的肌肉全部放松,好像已经无力再牵动一根神经。
达达利亚顺着所有人的视线往门里看去。
红头发。是迪卢克·莱艮芬德。他们的大投资人。
他俩见过几次。毕竟是资方,需要讨好的对象。只不过这位酒业巨头一向不待见至冬娱乐集团,一来二去的,女士也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而和他说话的那个人,当然是失踪了的钟离。
两个人都很克制,压低了声音。但看得出谈话的内容很不愉快,莱艮芬德抱着手臂,几乎是怒目而视。钟离依然是他平日里那慢条斯理的样子,顶多就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最后,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凯亚在他身边微微一抖,而达达利亚回过神,下意识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他的手刚刚接触到凯亚的肩膀,就好像打破了魔咒。凯亚扬起脸对他笑了,温暖得依然好似春风。
“我没事。”他这么说着,但并没有拒绝。达达利亚替他将领口拢紧。“我没事。”他重复道,看着前方。
莱艮芬德走出门时看了一眼两位主演,但并没有说话,扬长而去。钟离紧随其后,只瞥了瞥达达利亚,说:“你迟到了。”
达达利亚耸肩。
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达达利亚被迅速抓去换衣化妆。无辜的场记变成了他的替身,在他应该在的位置站定,好让灯光和收音各组调试设备。钟离趁着这个时候,开始对他讲戏。
“他刚刚强行抑制了自己的本能,为了保护族人而攻击了你。但你一点都没办法生气,因为你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满心只有保护欲。然而他害怕自己的伪装暴露,所以在你为他沐浴的时候向你索吻,是为了以退为进,用示弱降低你的防备。然而对你来说,你觉得自己被他依赖,被他需要……”
达达利亚没有仔细听下去。
凯亚将他的外套交给助理,然后脱掉了浴巾,光着身体坐进了浴缸。旁边有人来问他水是不是冷了,他大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撩起了背后粘湿的长发。深蓝色的头发仿佛海藻一般蜿蜒着,随着他躺入水中的动作柔顺地垂挂在浴缸边沿。他注意到达达利亚投来的视线,偏过头,脸上还沾着水滴,朝他调皮地一笑。
达达利亚和他的角色有了同样的想法。
海妖。
呼吸止在了喉咙中。他急促地向钟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
这场戏很短,他从侍女手中接过热水倒入浴缸,再转身去拿毛巾,接着就是吻戏。从开始到结束也许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西下的斜阳从布景的窗户中洒落,橙色的阳光被雕花玻璃打碎,整个浴室里水汽氤氲缭绕,色彩梦幻。达达利亚卷起了袖子,开始第一次试拍。
倒水。拿毛巾。他回过身的时候,一只湿漉漉的手掌忽然握住了他的小臂,将他向下一拉。凯亚的脸迅速地向他靠近,而达达利亚一惊。
“停。”
背后的钟离捏着鼻梁,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思忖该如何不着痕迹地损他。可达达利亚还没开口,凯亚先说起话来:“不好意思,是我动作太快了。”
钟离摇了摇头,示意来第二遍。
在正式开始之前,凯亚先捏了捏他的手,轻声说:“别紧张,闭上眼睛把我当做别人就好。”
可是……
他没有来得及解释。
来到起始点的走位,重复刚刚的动作。拿起毛巾转过身,这一次,凯亚的手先是攀上了他的手背,像是藤蔓一般地缓缓上行。他经过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毫毛都仿佛被惊醒一般精神抖擞地直立起来。时间放缓了节奏,一帧就像一秒那么长。达达利亚呼出一口气,记起凯亚的话,闭上眼睛。
“停。”
这次钟离走到了他们身边,对着达达利亚开始念叨:“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你想要保护他,而他的索吻在你眼中是一种示好,是他需要你的象征。你不是一根木头,就这样站在原地被吻。试着表现出一些……”
达达利亚恍惚地想,很少能看到钟离搜肠刮肚的样子。
凯亚坐在浴缸里,似乎也被这一幕逗笑了。他打断了钟离试图找到合适词语的尝试:“老师,要不给我几分钟吧。”
钟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给你五分钟,今天已经拖延太久了。”
大导演带着其他人员清了场。达达利亚看着人群鱼贯而出,心跳突然加速。他不知道凯亚要做什么。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而他猛得转过头去。
凯亚弯着眼睛,眼角有细小的笑纹。“我知道你拍过很多吻戏,但应该是没有和男人接过吻吧。”他这么说,“放轻松,其实都差不多。”
达达利亚想问,你和很多男人接过吻吗?
这个问题当然很不礼貌,他知道自己不该问。
“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我们随便来试一试?”
达达利亚想追问“随便”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并没有意义,于是便点了点头。凯亚还半坐在浴缸中,从达达利亚的角度能够将他的身体看得一览无遗。他凑了过去,而凯亚微笑着,捧住了他的脸。
凯亚的嘴唇很软。这是他的第一反应。柔软的嘴唇,没有其他什么味道,不像曾经对戏的女演员,涂抹着带着人工香精的唇膏。干净的气息吹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浴室里若有若无的乳液香气,被他吸入身体。接着那双嘴唇打开,舌尖试探般地舔了舔他的下唇。热度从小腹蔓延到胸口,而达达利亚伸出手,抓住了凯亚支在浴缸上的手臂。他张开嘴,反客为主,跟随着凯亚撤退的舌尖进入到了他的口腔中。他能感觉到凯亚笑了,微笑就印在他的嘴唇上,然后是一声从喉咙深处逸出的叹息,声带的震动随着两人相连的唇舌将战栗送入了他的体内。这和以前不一样,但他又说不出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他后撤了一些想要换气,微微睁开紧闭的眼睛,然后看到了凯亚心满意足的笑脸……他没有再浪费时间,毕竟,他们只有五分钟。
这一吻结束时,达达利亚知道自己已经涨红了脸。而凯亚鼓励一般地说:“你看,也没有那么难。”
他大声地喊了一声“老师”,钟离便带着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化妆师给他们再补了一次妆,而轮到达达利亚时,女化妆师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的眼睛。他轻咳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这一次,钟离总算是拍到了想要的片段。
导演喊了Cut之后,凯亚立刻从浴缸里站了起来,但可能是因为坐得太久,腿有些发麻,没有站稳。在他身边的达达利亚眼疾手快,扶住他的同时还替他遮掩了一下裸露的身体。凯亚头向后仰着,靠在了他的怀里,眼睛亮得像星星。而达达利亚只觉得,古装衬衣的领口突然变紧。
他的助理很快过来替他用浴巾将身体围好。“诺艾尔!”凯亚有些兴奋地叫住女孩,“晚上一起去吃烧烤吧?戴因说附近有一家很棒的烧烤店。”
达达利亚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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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怎么知道,你对某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模糊的梦境,心跳的悸动,嘴唇相接时不自觉的颤栗。这一切都可以仅仅是暂时的欲望,而不是爱情。
实不相瞒,达达利亚并没有谈过恋爱。原因很简单,他不能。
14岁出道成为偶像,他存在的意义便是让少女寄托梦想。本质上,他是一款被消费的商品,既然如此,就不能做破坏沉浸感的事情。有时候站在舞台上,炫目灼热的灯光中唱跳一首舞曲完毕,台下尖叫的女孩们举着五颜六色的灯牌,大喊着“爱你”。他流着汗,血脉偾张,会微笑,会举手示意。但同时,看着底下面目不清的众人,许多时候他的心会忽然变冷,像是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
很难解释。
开始拍戏之后,也有女演员试图同他制造暧昧来炒作,但女士确保将每一次尝试都扼杀在摇篮里。他明白。他的价值在于一种可能性,只要是单身,便意味着每一个少女都有可能。她们打扮得光鲜亮丽,在人群中踮起脚尖,手里挥舞着印着他照片的小册子。而达达利亚回头多看一眼,都可以在一瞬间变成一万年。可是一旦这种可能性集中在一个点上,愿意为他买单的消费者便迅速缩水。这是女士无法容忍的事情。
这本不该是个问题。他很忙,除了拍戏之外还有广告,杂志,采访。偶尔练歌、排舞。
这本不该是个问题。只不过在对一个认识不足三天的人有了反应之后,达达利亚开始好奇,自己是爱上他了,还是仅仅因为作为一个功能健全的21岁男人,他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自慰过。
而凯亚也并没有让事情变得简单。
如果他和以往那些合作演员一样,一旦空下来便凑到他身边,好让自己安插的狗仔在恰当的时机抓拍到几张角度正好的照片,炒作友情,甚至是恋情。如果是这样,达达利亚会松一口气。目标明确,那便是现有的剧本,他能知道下一页会发生什么,可以做出相应的反应。
可凯亚不同。微笑的眼睛可以看他,也可以看其他人。亲昵的动作可以对他,也可以对所有人。邀请他去酒吧,却只是为了和大家一起聊天;招呼饭局,可首选的对象并不是他……也许是因为他习惯成为人群的焦点,从而产生了心理落差。
那这么说起来,要验证也很简单。
如果能让那只眼睛始终注视着自己……
这是个危险的想法。
只是合作一部电影而已,最好的关系就是保持同事关系,在拍摄结束之后说再见,然后再也不见。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免得又给钟离留下口舌。换衣化妆结束之后,他在布景外,等现场布置完毕。这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看到凯亚端着两杯咖啡。
“要咖啡么?”他递了一杯过来,而达达利亚犹豫了一秒,接过。简单的黑咖啡,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应该就是从旁边的早餐车上拿来的。
可是……
为什么一杯咖啡会让他指尖都麻了起来?
凯亚在笑,就好像往常一样。他咽下一口咖啡,然后说:“等一下又有吻戏哎。”
啊,对。执行官要在顾问面前吻王子,“宣誓主权”。他记得自己一边读一边想,什么样的正常人会做这种事情。
“其实还不差吧?”凯亚继续说。
“什么?”
“昨天,还不差吧?”他像是思考了一下,接着笑了,“我们有不少吻戏,大家熟悉起来就好了,不用像昨天那样找感觉。”
“我们还有不少床戏。”达达利亚下意识地回答。
凯亚先是一愣,接着又笑出了声:“床戏和吻戏不一样,钟离可不会要我们真刀真枪的……对吧。”
也许吧。达达利亚低头抿了一口咖啡,便看到戴因往他们的方向走来。他瞧了一眼两人手上的纸杯,问到:“我的咖啡呢?”
“你刚刚在和制片人聊天,总不见得让我像你的助理一样给你端着吧,大明星?”凯亚咂了咂舌,做了个鬼脸。
原来咖啡不是为他拿的。
戴因也不生气,伸手就说:“那把你的那杯给我。”
凯亚装模作样地摆出不情愿的样子,把自己的咖啡递给了他。戴因接过之后丝毫不见外,直接喝了起来。达达利亚的心里忽然刺了一下,然而失落的情绪还没有好好地成型,凯亚便攀着他的肩膀说:“那我们喝同一杯吧?毕竟,你可是我的丈夫啊。”
……啊?
似乎是看出达达利亚愣住了,凯亚仿佛诡计得逞般地一笑,握着他的手抬起,从他的纸杯里喝了一口。达达利亚几乎瞪大了眼睛,可是凯亚咽下咖啡后,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接着就走到戴因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走了。
他们离开了一点距离,而达达利亚隐约听到戴因说:“别老是逗人家,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
“知道啦。”凯亚答应着,“但是你受得了,对吧,师兄?”
一旦达达利亚习惯了之后,和凯亚接吻没有那么难。他和戴因都是非常职业的演员,和他们的合作十分流畅。在那一幕里,他站在偏后的位置里,目睹着戴因拾起凯亚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他应该在原地多站一两秒,让情绪发酵,让镜头记录凯亚低垂的睫毛颤抖的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刚刚凯亚挽着戴因离开时的样子,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太早地闯入画面,伸手揽过凯亚腰的动作又太用力了一些。这一吻应该热情,但也很短,然而在该放开的时候他不想放手,直到凯亚不着痕迹地推了推他的胸口。两人分开的时候他的表情那么温柔,达达利亚可以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如果能让那只眼睛始终注视着自己……
他捡起了那个被他抛到脑后的念头。
钟离为这一幕拍了三条,记录不同的角度。三次,三个吻。他在心里叮嘱自己放慢节奏,别急,可是每一次他都将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地打断看似礼貌地吻手礼。他开始留意凯亚每一次反应的细小差别,几不可闻的呜咽和微弱的叹息。也许这是演戏让人着迷的地方之一。人生一旦错过便只会留下遗憾,但演戏时他可以一遍、两遍、三遍地重来,为心中的疑问寻找答案。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
也许只是因为新奇,也许多来几遍他就会厌倦。可是随着每一次吻,蔓延到指尖的酥麻感越来越强。他就像是饮下了海水,越来越渴。
早上的拍摄结束之后,他叫住了凯亚。
“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凯亚似乎有些意外。“好吧……哪一句?”
“熟悉起来就好了。”
达达利亚知道自己看起来很潇洒。他自信的时候有一种让人难以阻挡的魅力,至少他的粉丝都是这样说的。凯亚的表情从一丁点的迷惑变成了释然,随后大度地挥了挥手,说:“是啊,你看今天就很顺利。”
“所以我们该多熟悉一下,毕竟我们是在扮演已婚夫夫。”
凯亚慢悠悠地抬起下巴,睁大眼睛看他。那只浅紫色的眼睛本来就很圆,上的妆还没有卸,残留的眼线衬托之下,看起来格外的亮。
“你想……怎么熟悉?”
“从一起吃午餐开始,你看如何?”
“行,”凯亚半转过身,“我去叫……”
“我是说就我们两个人。”
凯亚想说的话被他打断,半张着嘴巴。他忽然伸出粉色的舌尖,沿着下唇舔了一圈,留下一丝水迹。他很快恢复了笑容,点了点头。达达利亚拉着他,往自己的保姆车边走。
这样应该可行。无论这是什么,为什么,一旦他和凯亚多接触,好像表演一般进行反复的尝试,他应该能够琢磨出答案,然后迅速地从自己的系统中代谢掉。说到底,还是不熟悉的关系。
是的,这样应该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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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亚拿着勺子,看着面前的雕花甜点杯,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这是什么?”他最后还是开口问了达达利亚。
“在我的家乡,这被叫做水果汤。”达达利亚双手交叠枕在小桌上,回答。
这是他们一起吃的第三次午餐。达达利亚特意避开了其余演职人员,带着凯亚回了自己的保姆车。前两天两个人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主要是凯亚在说,达达利亚在听。两个人越是聊,达达利亚就越是发现凯亚是个难以把握的人。他虽然说得很多,却几乎不提自己的事情。而每次达达利亚试图将话题转到他身上时,都会被巧妙地避开。直到午餐结束两人回片场时,达达利亚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被带歪了。
“你的家乡菜?是厨师特意为你做的吗?”凯亚似乎放松了一些,“这就是出名的好处吗……”
“算是吧。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既然是为你做的,那为什么要拿给我吃呀。”他笑了,抬起了勺子,轻轻地舀起软滑的果茸,沾了些一边的打发奶油,送入了口中。
“我听你的助理说你喜欢红酒,这里面也加了一点红酒,就想着拿来给你试试。”
凯亚在口中品味了一番,吞咽下去之后才说:“要是被钟离知道我拍戏的时候喝酒,他可又要叹气了。”
“就这点量,醉不了你。”说着,达达利亚抓起了凯亚的手腕,用他手中的勺子给自己也舀了一口,“好像有点太甜了。”
凯亚没有收回手,只是带着一丝甜到过分的笑意看他。达达利亚把口中半凝固的甜品吞下之后,问:“你喜欢吗?”
“嗯?我不太吃甜品……”
“那就是不喜欢?”
“不是,”凯亚赶忙否认,“味道挺新奇的。”
“是吗。”达达利亚松开了手,恢复了刚刚双手交叠的动作,“这是我做的。”
凯亚的手停在了半空。
“怎么了?”达达利亚露出微笑。
凯亚慢慢地将勺子再一次沉入杯中。“只是……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菜的那一型,更不要说是甜品了。”
“真难得。你看了我这么多的作品和采访,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对我了如指掌了。”
“这可不能怪我。”凯亚又吃了一口。鲜红的果茸里加入了红酒,达达利亚可以看到他滑过齿面的舌尖上都沾满了红色。“我拉了一张播放列表,里面全是你的访谈和综艺,然后发现,我不间断地看一周都看不完。”
“在前几年的一个综艺里,”达达利亚回答,“我在里面做过菜。后来的采访和其他节目里都没有类似的环节,大概是女士觉得反馈不太好。但怎么说呢……算是我的一个兴趣吧。”
“我能想象,”凯亚有些心不在焉地戳着打发奶油,“和你的气质不太相符。”
“我是什么气质?”
“像是那种……会征服世界的人。”凯亚说着,又笑了起来,“如果这是一个魔幻世界的设定,你会是那种单枪匹马战胜巨龙的勇士。所以很难想象你去做菜。”
“如果这是一个魔幻世界的设定,你是说剧本里的设定。”
凯亚笑的时候很有感染力。他每一次笑,达达利亚都会觉得他是发自真心。
“可是剧本里你也会做菜啊……好吧,我要重新考虑一下该怎么形容。”
他托着腮,歪着脑袋打量达达利亚,仿佛真的思考了起来。达达利亚的喉咙一干,说:“你这么了解我,但我却几乎不了解你。”
“我没什么好了解的。”
“这是你的台词。”
“嗯?”浅紫的眼睛向上一抬,朝他看了过来。
“这是你的台词,”达达利亚重复道,“你的角色也这么说过。”
“但我说的是事实,”他又吃了一口,“我就是个默默无闻的舞台剧演员罢了。”
“钟离钦点你出演这个角色,别人还告诉我,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我不相信我们的大导演最喜欢的学生会是‘默默无闻的舞台剧演员’。你一定是给他留下了什么印象……”
“印象是有的,”凯亚放下了甜品勺,“只可惜是坏印象。大学里的时候,我试图勾引他,然后被看穿了。”
他的脸一定是僵在了某个表情上,因为凯亚看他的表情带着一点同情。
“很意外吗?既然上了艺校,那肯定是想出名啊。钟离的名气这么大,没有比这更方便的捷径了。如果能做上大导演身边的人,片约什么的,肯定不用愁了吧。”
好吧,这不是达达利亚在期待的答案。
凯亚还在微笑。“至于为什么钦点我演这个角色,大概是因为,我这个角色也一直在勾引人的关系吧……让他想到了我?”
他说这些话的语气太过认真,让达达利亚一时之间无法分辨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实话。
“说起来,”凯亚又戳了一戳甜品柔软的表面,“你是去酒店的厨房做的吗?”
他的思绪有些乱。“我的套房里有个小厨房。”
“果然还是出名的好处吗……对了,”凯亚站了起来,“介意我拿出去吗?”
“啊?”
“我想拿去给诺艾尔吃,她是个家政天才,吃一口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但是……”
他没说完,凯亚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但是如果你还想吃,我也可以给你做。这是他想说但没说完的话。
晚上收工之后,达达利亚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他刷了刷社交媒体,刚好刷到了散兵宣布了下周发布新专辑的消息。他本想礼貌地点个赞,表现一下队友之间的友情,结果想到了自己被他拉黑的事情,把点赞的手又收了回来。
十分钟后,女士给他发了短信。“点个赞。”
他再一次打开社交媒体时,果然“队友失和”“公散反目”“两人貌合神离”的阴谋论满天飞。
好吧,也不算阴谋论,至少他是单方面被拉黑很久了。散兵没有解释过这样做的原因,而女士也没有改善这一点的计划,看来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营收。达达利亚在时间线里翻了半天,找到了散兵宣布的那条动态,点了一下后,将自己的手机扔到一边。
这很奇怪,他同散兵相处的时间也许要超过他同自己的弟弟妹妹相处的时间。然而尽管如此,他们依然不是朋友。
这时候,有敲门声传来。这一次他在门后看到凯亚时,不像第一次那么意外了。
凯亚举起了手中的甜点杯和勺子,说:“洗干净了。”
达达利亚邀请他进门,随后说:“反正是酒店的东西,你不用特意给我送来的。”
“我想来看看‘套房里的小厨房’是什么样。”说着,他往旁边一钻,顺利地找到了厨房,“居然还有这么多酒。”
“所以如果你以后想喝酒的话,不用去酒吧。”
凯亚站在料理台后,向他摇了摇手中的酒瓶。看到达达利亚点头确认之后,他拿出两个杯子,各倒了一点,然后递给他一杯。“那我就沾你的光啦。”
达达利亚不懂红酒。昨天做甜品时,他也只是随手开了一瓶。但凯亚看起来相当享受,手指捏着高脚杯颈,轻轻地转了一圈。葡萄酒成熟的香气随之溢了出来。
“是晨曦酒庄的酒。”他说。
达达利亚想起了他们的投资人,接着想起了那天凯亚空白的脸。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然而他并不能准确地指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把这个念头先按了下去。“来都来了,那就对戏吧。”
“哎?我就是来蹭个酒喝……”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站了起来,拿起自己扔在一边的剧本。叶卡捷琳娜在上面替他将台词用荧光笔打了记号,旁边则写了一些小字,提醒他需要注意的地方。达达利亚翻到了明天要拍的戏份,对凯亚说:“书房里那一幕。”
“书房里有好多幕呢。”
“就是我刚刚回来的那一晚,明天最后一场。”
凯亚回忆了一下,耸了耸肩,算是答应了。他将酒杯放到一边,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变成了横躺在长沙发上,双手举在面前,仿佛捧着书册的样子。达达利亚站在原地,佯装推门而入。
凯亚抬起头,刚刚活泼的神色一扫而空,迅速地同他的角色融为一体。柔和的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他问:“有事吗?”
“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别误会,我这几个月一直睡在这里。这边早上的阳光好一些。”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大提琴弦悦耳的共鸣。
“既然我回来了……”
很奇怪,此刻他的角色应该是强硬的,试图从凯亚所扮演的王子身上找回掌控。他知道下一句该是什么,可舌头却好像一下子自行切断了同大脑的联系,拒绝说出这句话。
凯亚倚靠着沙发扶手,等着他。
达达利亚挫败地闷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凯亚的笑声传了过来,接着就听到他说:“‘尽你该尽的义务’。”
“尽你该尽的义务。”是的,达达利亚知道。
“接下来我该说,‘没有标记的话,很难怀孕’。啊,真的好奇怪哦,每次读剧本都会觉得,男人会怀孕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还好剧本里没有生孩子的剧情。”
达达利亚放下手的时候,看到凯亚已经改变了姿势,整个人几乎平躺在沙发上,小腿枕着另一侧的扶手。他回过头来看达达利亚,说:“还继续吗?”
“继续的话,你该起来了。”
凯亚一下子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动作灵活得像一只猫。朝达达利亚走过来的那几步里,他再一次从“凯亚”变成了“王子”,仿佛只费了眨眼的功夫。他凑了过来,给了达达利亚一个直白的吻。
带着酒味,就好像剧本里一样。
没有人在看。没有导演,没有摄影,没有灯光,没有道具组。只有他俩,站在套房的中央,接吻。
凯亚按照剧情的要求,努力地挑逗着他。手在触摸,腿在磨蹭,最细微、最不经意的动作,像是点火一般一点一点地升温。达达利亚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床的方向引,就好像剧本里一样。
他们应该停在凯亚仰面躺在床上的时候,之后的床戏不是明天要拍的内容。然而吻并没有停,他将凯亚压在身下,胸腔贴在他的胸口上,能够听到砰砰的心跳。
但是凯亚笑了,像是被挠了痒,或是听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这迅速为他的脑袋降了温。达达利亚坐直身体,看到凯亚平躺在他的床上,笑得浑身发抖。
一时之间他说不出话来,而当他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时,这句话脱口而出:“如果你是这样勾引钟离的,难怪能被他看穿。”
凯亚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然后也坐了起来,最后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提议要对戏的并不是我,再说了,我早就放弃了要出名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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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拍摄进展如何?”
当女士这么喊他的时候,达达利亚直觉地知道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他盯着短信看了十秒,回复到:“你可以亲自来片场看看。”
“叶卡捷琳娜告诉我,你交了些新朋友。”
她回复得很快,这很罕见。而“新朋友”背后的意思……
“只是合作对象间的正常交往罢了。”
“挺好的,就是别忘了你的老朋友。”
他试图搞明白她口中的“老朋友”是谁。
“有什么事情吗?”
“后天要录个采访,散兵的新专辑加上你的电影。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然而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没什么好商量的,女士只是来通知他而已。他甚至没有回复,也不需要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叶卡捷琳娜,他那个看起来总是那么能干的助理,一定会和女士沟通好一切细节。
至于钟离……
第二天达达利亚亲自去向导演请假来表达尊重的时候,钟离的反应同他想象得差不多,微微皱着眉,仿佛这是一件恼人但并不值得他开尊口的事情。达达利亚耸了耸肩,如果可以拒绝,他也不想去。然而在这一点上他和钟离一样,没有话语权。
编剧递来了一叠飞页,钟离粗粗地扫了一眼,便让人去把凯亚找来。刚刚换好戏服的王子还没整理好头发,一头长发乱七八糟地散开着,像是炸了毛的长毛猫。他笑着同达达利亚打招呼,又接过了钟离手中的纸张,看了一眼便说:“咦?这一幕不是删了吗?”
“达达利亚明天请假,你已经没有单人的戏份了,就把这幕拍了试试看效果。”
“就不能让我也休息一天吗?”凯亚吐了吐舌头,故意夸张地撒着娇。钟离抱起手臂,微蹙着眉摇了摇头。“可是这一幕真的很……”说着,他又摆出甚是可怜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里几乎都凝起了水汽。
“哪一幕?”达达利亚克制住想要凑上去看的冲动,问到。
“就是把我扒光了让我去骑木马的那一幕。”凯亚说着,把飞页塞进了他的怀里。达达利亚仓促地接过,犹豫着翻看了起来。“你看,就和剧情里一样,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要受罪。”
他知道凯亚是在开玩笑,可剧本上的寥寥数语却那么触目惊心。情热期的Omega被迫对着未知的对象展露自己……沉沦在本能里却又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火热的身体和冰冷的心……
“这……这不像是你会拍的。”他也许有些口不择言,对着钟离说,“尺度有点太大了。”
“我们昨天晚上研究了一下,”旁边的执行导演说,“有办法拍得比较含蓄又能表达我们想表达的东西。从剧情上来说,这是主人公成长的重要一环……”
怎么研究?
“那一幕打光会很亮吧,我要不要求求化妆老师让她帮我把身上的胎记给遮住啊?”凯亚在旁边插话到。
“遮什么?你身上什么都没有。”钟离随口回答。
钟离……又怎么知道?
凯亚笑开了颜。“哈哈……那我要不要求化妆老师给我画点胎记上去……”
又下起了雨。雨点打在飞页上,字迹都开始变得模糊。达达利亚捏着手中的纸,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力度。
采访实际上也是一种表演。记者手中的问题早就被女士派人审了一遍,而他和散兵的回答也已然写好,就和剧本一样。他在合适的时间微笑,以恰如其分的答案回应,偶尔还负责调节气氛……毕竟散兵绝大部分时间里冷着一张脸,有表情的时候,往往也是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也许这也是一种人设。达达利亚有时会这样想。“很盐系”,粉丝是这么说的,“让人腿软”。
达达利亚呢?自然是“很甜很暖”啦。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可以从镜头背后女士的表情中读出不满的意味。然而这并不能怪他,整场采访显然是为了散兵准备的,有关他的电影只有寥寥数语。这可以理解,毕竟还未到宣传期。所以女士把他找来,也许只是为了避免让可怜的记者独自面对散兵这样不人道的场面。
采访持续了大半个下午,晚上还需要拍一些宣传照。他应该让自己忙起来,因为只要一停下来……
不知道拍摄到了哪里。凯亚会在现场脱光衣服——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到以后拍床戏的时候,也只会更多——但这场戏同其他的时候都不同。白色,炽热的光,无情地照亮所有表面。而凯亚,畏惧的,颤抖的,强装镇定的,踏入这宛如滚烫的雪一般的光之中。
一个人。
他的理智试图告诉他,哪怕是在三面镜子的房间中拍摄,凯亚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灯光、摄影、化妆……他那个总是看起来在害羞、可做事情却雷厉风行的小助理。会有人在他的身边。
他并不需要达达利亚。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要受罪。”
过多地思考这句话并不能改变它玩笑的本质。可是在自己的脑子里,它却慢慢地变了味。达达利亚手里握着香槟杯,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杯壁。面前的散兵拒绝了一套要更换的服装,而女士则在一边抱着手臂,笑得讽刺。
她突然朝自己看了过来。达达利亚举起杯子,吞咽了一口。
她停顿了一下,便朝他的方向走来。达达利亚喝光了杯中的香槟,沉默地等待着经纪人先开口。她今天的唇膏看起来特别红,仿佛刚刚进食的吸血鬼。
“别思考太多,”她压低了声音,避免让现场任何人听到,“思考会减损你的魅力。”
她让这句话听起来几乎像是一种赞美。达达利亚没有回答,只是放下了酒杯。
“不多吃点东西吗?”她接着问,“回片场的话,可又得吃难以下咽的伙食了。”
“没什么胃口。”
“你可以在市里休息一晚上,明早再回去。”
“还是算了吧,钟离本来就对我不满。”
“他不是对你不满,”她笑了,“他可是天人,在他看来,我们这些商人太不讲究了点。只可惜合同里白纸黑字写着,他不满也没有办法。”
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避免继续和她聊天。手指胡乱地点开社交媒体,刷新了一下。然而这个时候女士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慢悠悠地从手包里把它拿了出来,瞥了一眼,叹了一口气。然而比起无奈,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表演。
他手指轻轻一拉,然后便看到了。
“殿下”。两个字,配一张图。
戴因斯雷布好几年都不更新一次的账号里,照片里的凯亚将半张脸埋在他的颈窝,露出的那只眼睛亮亮的,似乎是喝了酒。
“合同里有条款限制亚尔伯里奇和西风剧团主动使用这部电影来宣传,但如果是戴因斯雷布的话……嗯……”女士在一边沉思起来。
“什么?”
“这是你的电影,从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所以整个制作期和后期的宣发都是由至冬娱乐集团来负责的。钟离想要用自己的人,当然可以,只不过他的名字除了出现在演职人员表中之外,不会出现在物料的任何醒目位置上。”
“那他为什么要接这部电影?”
女士从自己的沉思中抬起头。“谁知道呢……这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当然了,有传言说他是迪卢克·莱艮芬德的情人。西风剧团这么多年来都是由晨曦集团赞助的,而这部电影也有他的投资。只能说也不是不可能吧。”
这说不通。如果迪卢克·莱艮芬德是他背后的金主,那找上门来的剧本可以任他挑选,没必要出演舞台剧,或是和至冬签明显不利于他的合同。更何况和戴因斯雷布晒亲密合照这种事情,不像是有素养的金丝雀会做的事情。
但谁知道呢?也许莱艮芬德就喜欢他这个样子。
理性的大脑可以分析出诸多漏洞,然而人的弱点就在于无法保持理性。
“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女士最后说道,“还有记得我说的话,别思考太多。你思考的时候,都变得不可爱了。”
他还是选择了回片场。女士没有多说,只是让叶卡捷琳娜好好地照顾他。
他的助理将他送回了套房,便离开了。
达达利亚坐在酒店房间里,倾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敲门。三下,不多不少。
他听到门背后传来脚步声,然后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过了大约半分钟,门才打开。门链没有放下,凯亚从门缝背后露出小半张脸。
“达达利亚?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说话。
他猜想自己的呼吸里一定是有酒味,因为凯亚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放下了门链,打开了门。达达利亚没有请求允许——他不是吸血鬼,简单的门槛无法阻挡住他——而是直接走了进去。凯亚只披了一件简单的睡袍。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他应该是休息了。
然后达达利亚吻了他。
凯亚已经梳洗,口腔中有一股清新的薄荷味。头发柔软,有淡淡的花香。达达利亚将手指深深地埋入那丛蓝色之中,近乎掠夺地吻着他。凯亚被他逼在墙角,温柔而顺从。
他没有喝醉。他喝了三杯,也许四杯香槟,远远达不到醉的地步。那一丁点的酒精除了让他心跳稍稍加速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身后传来了一声闷闷的“砰”,达达利亚才恍惚意识到门关上了。他捧着凯亚的脸,带着他一步步地往床边退去。这一次倒在床上时凯亚并没有笑,而是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身体总是比心更诚实。想到他时总想要吻他,吻了他之后便不想放手。凯亚松散的睡袍之下露出大块光洁的皮肤,诚如钟离所说,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已经硬了,而这一点更应该提醒凯亚,他并没有醉,只是借着酒精的名义,去做这些事情。可是凯亚好像毫不在意,反而安抚般地抚摸起他的背,帮他把绷紧的肌肉放松。他几乎本能地朝着温暖的身体撞了上去,凯亚吃痛般地轻呼一声,随后又笑着吻了吻他的嘴角。他努力不要去思考,这一切可能代表的意义。
灵活的手指解开他的裤子,然后将他包裹了起来。凯亚一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拉到自己的嘴边,柔声地说着一些他无法分辨的话。他覆在他的身上,几乎在发抖,而凯亚细细地拢,慢慢地捏,无微不至。
“没事的,”他终于听懂了一些,“我在。”
白光之后,他从没有觉得那么安宁过。
“……利亚,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在朦胧间挥着手,想要将扰他好眠的手拍开。
柔软干燥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脸。“该醒醒了,小懒虫。”
他猛得睁开眼睛,凯亚的脸印入眼帘。这时候达达利亚才意识到,自己在他的房间里过了夜。
“……几点了?”
“快五点了。”
“这么早……”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抱着旁边的枕头翻了个身,“八点才开工。”
“等会儿你的助理会去你的房间找你,要是找不到的话,她会担心的。”
对。
他在合作演员的房间里彻夜未归的消息,肯定会被第一时间通报给女士。达达利亚抹了抹自己的脸,勉强撑起身体。凯亚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清爽又整齐。他站在床边,在房间阴暗的光线里,露出暧昧的微笑。
“不给我一个早安吻吗?”达达利亚问。
“你还没刷牙。”凯亚回答。
在他昨天的担忧、焦躁和困惑之后,这段对话听起来那么荒诞,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凯亚在他旁边叹了一口气,凑过来吻了吻他的鼻尖,然后说:“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你真的臭死了。”
“而你在我旁边睡了一晚。”
“对,你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这一次他吻的是眼角,“去吧,八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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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没说这到底算什么。但对达达利亚来说,私下相处的每一刻,都像偷来的时光一样宝贵。
拍摄中的每一个吻,都带着他百分百的热情和心意。也许有时候太过热情,场记喊cut之后,他都不想要分开。而凯亚每次都会笑,一边笑着,一边最后贴一次他的嘴唇。比起达达利亚,凯亚总是能够迅速地出戏,明明脸上还带着眼泪,就可以和他的小助理说笑着商量晚饭吃什么。曾经他为这件事情困扰过,就好像对凯亚来说,演戏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他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可以是演戏。
但现在,这怎么可能是演戏?
每一次接吻的时候,他都能够感受到凯亚胸口传来的愉悦的共鸣。握住他的手时,凯亚也会坚定而温柔地回握。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不需要多说一句话,眼角的缠眷蛛丝般又绵又粘。凯亚就像是从他最旖旎的梦中走出来似的,因为太过不真实,所以他已经停止思考这到底是不是真实。
也许这并不重要。理智地思考一下,他就能明白这一切有结果的可能微乎其微。也许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他倒是问了戴因的事情。
“你和戴因……”
“怎么了?”
他们窝在凯亚的床上,一起看明天要拍摄的部分。两个人一句轮着一句地念台词,而凯亚自然而然地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就是上次他发的那张照片。”
凯亚坐起来了一些,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达达利亚突然有冲动好好地解释自己,但在他开口之前,凯亚说:“这是吃醋吗?”
“我……”
但凯亚并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下去。他的笑声总是那么有感染力,若是换做别人,达达利亚也许会感到恼怒。可正因为面前是凯亚,弯起眼睛笑着,甚至将脑袋枕到了他的小腹上。他就像是一只饲养已久的家猫,那么理所当然地在达达利亚身边放松,把他所有的情绪全都化解。
“你有没有注意到戴因不在了?”最后,凯亚翻过身,问到。
“好像这几天是没有见到他了。”
“那你有没有好奇过他去哪儿了?”
达达利亚怎么会好奇别人?他不会说出口,但在这里,他想要注意的,能够注意的,都只有凯亚一人。
“他去哪儿了?”达达利亚并不真的想知道,但既然凯亚希望他问,那他就问了。
“戴因的戏份暂时拍完了,就先离开了。那天晚上是给他送行,去喝了几杯。”
“我怎么记得他还有戏份?”
“那要等到我们换外景之后。他还有别的项目,你知道那一对新走红的兄妹吗……戴因同他们要一起拍一部历史题材的新片。”凯亚耐心地解释道。
“我并不是很关心那些人。”达达利亚直白地回答,然后低头去吻凯亚。
等这一吻结束,他抬起头的时候,凯亚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达达利亚出演的偶像剧里,他的角色曾经说过“女孩子舔嘴唇就是想要亲亲”。私底下他总觉得这话同骚扰无异,可是这个时候他又无赖地想,原来艺术真的源自生活。
口干舌燥的他只能没话找话。“但他为什么要发那张照片?有点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凯亚又笑了。“你太不了解戴因了,他只是看起来高冷而已。其实私底下呀,他八卦得很。他还有个小号,专门用来发对别的艺人的吐槽。”
“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他一不小心,被我发现了啊。”凯亚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伸手去搂他的脖子,“所以如果你有什么秘密,可要藏好了。别被我发现了。”
“我没有秘密。”达达利亚回答。
“每个人都有秘密,”凯亚说着,表情突然晦涩了起来,“你也不会例外的。”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们来对一些其他的戏份。”
凯亚一定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外景的部分,剩下需要拍摄的内容已经所剩无几,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床戏。
“你想对哪一场?”
达达利亚拿起了被扔在一边的剧本。有很多选择,甜蜜的、激情的、痛苦的。选哪一场并不是重点,他拙劣的话术不过是个借口。但凯亚并不急切的样子,只是耐心地等着他。达达利亚放下了剧本。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脱掉了凯亚的上衣。凯亚坐在他面前,安静而带着一丝好奇。达达利亚双手扣住了他的腰,然后一点点向上,感受着掌心下柔韧的皮肤。凯亚的身材很好,窄窄的腰,薄肌覆盖的小腹线条分明,是镜头里能拍出纤细美感的那种身形。然而脱下衣服之后最显眼的莫过于他的胸肌,虎口向上可以托起满满一掌。放松状态下那层肌肉被达达利亚握在手中,揉捏着变了形。
“我不记得剧本里有这一幕。”过了一会儿,凯亚说。
“我们不该好好熟悉一下彼此吗?就和吻戏一样?”达达利亚看着凯亚的眼睛回答。
“我觉得我已经很熟悉你了。”
若即若离的手指勾勒着达达利亚下腹的凸起。他们依然注视着彼此,而达达利亚上下移动的喉结绝对没有逃过凯亚的眼睛。
“我还不熟悉你。”
凯亚将手收了回去。“你想怎么熟悉?”
达达利亚以行动来回答。双手向中间聚拢,把凯亚的胸口挤出一条深深的乳沟。拇指按在微微发硬的乳尖上,凯亚几乎立刻闭上眼睛,漏出了一声呻吟。那里的皮肤娇嫩细腻,让达达利亚想起了凯亚的嘴唇。老实说,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凯亚坐在他身上,最微小的颤抖都能如实地传到他的身体里。所以他继续用拇指打着圈,其余四指也没有停下,稍稍带着一点力气,满足着他的各种遐想。
凯亚的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是舒服到咕噜叫的猫,达达利亚的大脑自发地想到,显然他的手法并不差劲。凯亚的腰也动了起来,连带着臀部在达达利亚的腿根摩擦。这一切的节奏带来了一种奇妙的愉悦感,让达达利亚想要取悦,而不是像上次一样仅仅是索取。
身体总是比心更诚实。急促的喘息,飞快的心跳,湿润的眼角,蔓延到凯亚耳根的红晕,还有他那条紧身的裤子之下,不容忽视的勃起……这怎么可能是演戏?
凯亚睁开了眼睛。他没有挣脱达达利亚的手,只是向前靠了靠,将呼吸吹在他的脸上,用气音说:“你的爱好真的很奇怪。”
“我只是很喜欢。”
“我的胸吗?”
达达利亚点了点头。
凯亚笑了,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你一定见过更大的。”
“那些人都不是你。”
那张脸上的笑容停滞了片刻,而那一刻里,凯亚又露出了刚刚那种晦涩的神情。“嘴真甜,甜得很奇怪。”
“大多数人都只会说我很甜。”
“我不是大多数人。”
说完,凯亚伸手来解他的裤子,仿佛是想要打破两个人之间舒适的亲密。他的动作快速而高效,只是简单的一两下,就让达达利亚忘记了呼吸。
“我……”他在回忆呼吸的同时努力说到,“我还是想对戏。”
凯亚自己的裤子也褪到了臀下,整个人都骑在他的身上。他用纤长的手指将两个人都圈了起来,然后懒懒地抬眼看他。
“怎么对?”
“像……剧本里一样。我想……”
凯亚在笑,他知道达达利亚想说什么。但是他不会替达达利亚说出来。
手指还在动。轻轻地挤压着,让他感觉到了同样灼人的温度。
达达利亚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平复了一下呼吸。“想要你。”
“真心急。”说着,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现在还不是时候。”
达达利亚想问,那什么时候是时候?然而话还没有出口,急速泛滥的快感就涌了上来,让他只好咬紧自己的下唇,免得发出丢人的声响。他朝着凯亚的手指间挺动着,嘴里发出的每一种声音都像是饥渴的呻吟。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而凯亚看着他,太过平静。
“动静真大,”最后,他凑到达达利亚的耳边说,“但很可爱,很甜。”
这句话像是按下了他脑中的一个开关。他松开了抓床单的手,将凯亚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个人一起倒回了床上,而他紧接着在酒店局促的小床上翻了个身,把凯亚压在身下。
然而凯亚的手腕灵巧地一动,一股让达达利亚软下腰的酥麻便从下腹弥漫开来。等他意识到发生什么了之后,自己的精液已经喷洒在了凯亚的身上。凯亚沾了一点点体液,裹着自己还没有释放的阴茎,用一种近乎淫秽的姿势在达达利亚面前自慰起来。这是一种表演,而达达利亚的身体自作主张地决定,他对此很感兴趣。
他又一次伸手抚摸起了凯亚的腰线,顺着凸出的胯骨向下。他将凯亚的裤子又向下拉了一些,把他的大腿分开。凯亚没有阻止他的任何一个动作,任由他的手自顾自地探索。手指挤压着柔软饱满的会阴,慢慢地挤入臀缝之间。
然后低下头去吻他。
凯亚发出一声柔软的呜咽,放松了身体。
等这一吻结束的时候,凯亚贴着他的嘴唇问:“够熟悉了吗?”
凯亚很擅长这种事情,达达利亚意识到,擅长到让他有些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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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利亚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没有fo我的账号。”
凯亚忍俊不禁。“我为什么要fo你?来,”他拿出手机,“搜索,达达利亚。你平时都发些什么?嗯,我看看……广告,广告,还是广告。”他凑到达达利亚面前,把屏幕上的内容指给他看,“要是想看广告的话,我随便打开一个app都能看。”
“我不管。”达达利亚抢走了凯亚的手机,点了屏幕上的“关注”键。然后他返回到凯亚的账号主界面,开始浏览他发过的动态。“你也不发你自己的东西啊……都是剧团的照片。”
“可我的生活就是剧团。”凯亚回答,“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发家人的照片。”
照片上有排练结束后、满头大汗的凯亚,有表演结束后、同全场观众一起合影的凯亚,还有收场之后、同剧团一起去吃喝玩乐的凯亚。每一个凯亚笑得都同样灿烂,可不知道为什么,达达利亚隐约有一种他在那里,却又不在那里的感觉。
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找到粉丝那一栏,对凯亚也点了关注。凯亚看到他的动作,揶揄般地说:“大明星关注我,估计会有不少人开始各种脑补了吧。”
“大家都知道我在拍新电影,有什么好脑补的。”
“可你没有关注所有的合作对象。”
“那又如何?我可以关注我想关注的对象。”
凯亚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他,好像他自己已经点出了问题的答案。达达利亚莫名地觉得有些生气,手指胡乱地点着,打开了凯亚的联系人名单。
“你连我的手机号都没存?”
“我要找你的话,随时都能找得到啊。”
“可是……”达达利亚一下有些词穷,“那拍摄结束了之后呢?”他迅速地输入了自己的号码,还赌气一般地把它设置成了常用,然后把手机还给了凯亚。
凯亚凑过来吻他,好像这就能安抚他无名的怒火一样。然而不争气的是,他的确不生气了。凯亚的魔力一如既往,包裹着他,笼罩着他,而达达利亚努力不要去想,这对他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等在这里,”凯亚说,“我马上回来。”
于是他坐在沙发上等着,异常耐心。凯亚没有离开很久,只在浴室里待了一会儿,就披着一条浴袍走了出来。他双腿分开,跨坐到达达利亚的腿上。浴袍下露出光裸的蜜色大腿,在酒店过亮的节能灯之下闪着光。
达达利亚注意到浴袍底下什么衣服都没有。
“我之前说不是时候,是因为这需要准备。”凯亚的双手从达达利亚的肩膀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他的腰际,“我也希望像剧本里那样随时随地都能够满足你……但可惜,现实不是电影。”
这句话里的潜台词已经足够。呼吸窒在喉咙口,达达利亚已经丧失了用语言表达自己的能力。这没有关系,因为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行动更能代表一切。浴袍的带子系得很松,只要轻轻一拉,他的奖赏便一览无遗。他想要去看,想要去触摸,想要记住每一个肌群在皮肤上投下的阴影。然而凯亚靠过来时,他又同往常一样做好了准备,同他分享每一个吻。柔软而甜蜜,不急又不缓,他们有无尽的时间可以挥霍。
“跟着你的节奏来吗?”凯亚问。
“我……”
“还是按我的来?”
达达利亚无法回答,他全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凯亚身上。他们的视线始终粘在一起,他海蓝色的双眼注视着凯亚的独眼。他早就忘了自己想要揭开凯亚眼罩的欲望,好像那块小小的布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他可以感觉到凯亚的手向下,解开他的裤子,将他握在手心里。一下,两下,然后他满意地笑了,微微抬起了腰,扶着他的勃起向后送去。达达利亚牢牢抓着面前窄窄的细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力度,而凯亚似乎并不在意。
达达利亚错过了目标。
他的阴茎蹭着凯亚的入口向后滑了一下,顶入了湿滑的臀缝里。凯亚轻声笑了,一手向后再一次抓住了他,将他好好地固定在应该在的位置上。
“调皮的小家伙。”
“小……?”
“好吧,”他蹭了一下达达利亚的鼻尖以示歉意,“调皮的大家伙。”
进去的时候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顺畅。很紧,非常紧,而那密不可分的接触让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凯亚的每一次收缩、抽紧。达达利亚忍不住高声呻吟起来,他记得上次凯亚说他太吵闹的事情,可是过载的感官却烧掉了他屈指可数的自制力。只不过这一次凯亚也没有余力再来取笑他。达达利亚想要抹掉他脸上微微蹙眉的痛,但更想要饮下他呻吟里绝对错不了的渴望。他们抵着彼此的额头,每一口吹在彼此脸上的呼吸都那么烫,几乎让达达利亚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坐到底之后,凯亚放松了下来,搂着他的腰深深地喘气。达达利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但光是这紧致的包裹感便让他浑身发热,汗水沿着鬓角滑下。他凑上去亲吻,耳朵,脖子,锁骨,所有他能够碰到的地方。而凯亚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将浴袍扔到一边,然后伸手替他一颗颗解开了衬衣的扣子。
“请不要告诉我,我是你的第一次。”
“你是。”
凯亚因为这句话笑了。“真可怜。和女孩也没有过吗?”
“你知道我不可以。”
“我相信你有不少同行私底下都玩得很开。”
达达利亚吞咽了一口。“可我不是他们。”
凯亚想说什么,他看得出,但想要在这个时候保持长时间的静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是动了一动,而凯亚闷哼一声,跌进了他的怀里。达达利亚把他拥住的时候产生了一种转瞬即逝的脆弱感,他们这样毫不设防地面对着彼此,交缠在一起,他仿佛可以触摸到凯亚的灵魂。
“对,你不是。”
最后凯亚在他耳边说道,然而达达利亚直觉地知道他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凯亚调整了自己的位置,然后缓缓地抬起腰,一点一点地动了起来。如果说刚刚的静止是一种甜蜜的折磨,那现在更是织炎般的极乐。他咬紧了下唇才能阻止自己发出丢人的声响,而没过多久他就在口腔里尝到了血腥味。凯亚一边在他身上扭着腰,一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嘴唇。他说:“明天化妆师要生你的气了。”
他不在乎。
虽然达达利亚的衬衣扣子已经解开,但他下身除了埋入凯亚体内的部分外,几乎没有皮肤露出在外。他可以感受到凯亚的体温隔着布料传来,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垫在了他的腿根下方。沾着汗水的细致皮肉拍在他的掌心上啪啪作响,熔岩般的快感从尾椎攀行而上,达达利亚捏紧了手……而凯亚在他上方仰起头,牢牢地绞住……如果灵魂有形体,也许达达利亚现在就能看到一缕白烟从自己的天灵盖逸出体外。他已经忘记了呼吸,一切都那么热,那么紧,然而这时候凯亚搂住了他的后脑,低下头吻他。
“为了我好好表现,”蓝色的头发粘在额头,汗水顺着鬓角滑下,达达利亚没有办法将眼睛从他的脸上挪开,“再坚持一会儿,好吗?”
他甚至都没有办法点头。
凯亚显然享受其中。他的勃起始终顶在达达利亚的腹部,随着他扭腰抬臀的动作把前液涂得到处都是。他们有整个房间可以使用,也不会有人打扰,然而凯亚却选择不脱掉他的衣服,把他按在沙发上,仓促、急切。这一切本该是淫秽而混乱的场面却有一种单纯的美,就好像达达利亚存在的意义便是取悦凯亚。他只有一个目标,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他可以感觉到凯亚已经接近高潮,起伏的节奏变乱,停顿的时间变长,汗涔涔的大腿抽筋似的微微发抖。但凯亚并没有停下,而是依然紧紧地扣着他的后颈,仿佛抓着一截浮木。达达利亚试探性地抬臀向上顶,凭着本能想要进到更深的地方,同他合而为一。光是身体的摩擦就几乎将他逼疯,而凯亚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呻吟更是火上浇油,视野越来越小,意识也变得越来越专注……直到他感到凯亚的身体一顿,然后有液体洒到了他的小腹上。炽热的呼吸吹在他的耳边,舌尖在他的耳廓里轻轻地一舔,紧接着,他便失去了控制。
达达利亚停了下来,而凯亚也软若无骨地趴在他肩膀上喘气,只不过臀还在小幅度地画着圈,仿佛想要榨干最后一丝快感。他身上湿透了,汗水,小腹上的精液,而且他毫不怀疑自己的裤子上沾满了从凯亚身体里流出来的润滑剂,但他却一动都不想动。一切都那么完美,他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实现。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凯亚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发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声:“第一次还不赖。”
达达利亚没有立刻回答。直到他确认自己能够发出声音时,他才问:“你喜欢吗?”
“嗯……”凯亚吻了吻达达利亚的耳朵,“很喜欢。”
接着他站了起来,把自己同达达利亚分开。失去了怀中温热的身体,一瞬间的失落感让达达利亚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凯亚的手腕。
“我得去清洗一下。”说着,凯亚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红的大腿。达达利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注意力却立刻被从蜜色臀缝间缓缓流出的白浊所吸引。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再一次涌回脑海,达达利亚相当确定,自己发出了这辈子最丢人的一声呜咽。
凯亚拉开了他的手。“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这次他没有回头,直接走进了浴室。达达利亚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淋浴的水声响起时,他才意识到凯亚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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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一个人说喜欢,但在上床之后把你赶走,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达达利亚昨晚发的信息,散兵当然没有回复。
不是他在期待回复,反而正是因为他的队友把他拉黑了(虽然从经验来说,散兵偶尔会把他拉出来看一眼,好像上次那样),达达利亚才会给他发这种信息。他没什么可以信任的朋友,又不可能和兄弟姐妹说这些事情。散兵的账号,其实更像是一个倾诉的树洞。
至少他俩是绑同一条利益链上的人,他不用担心散兵会把他的床事卖给八卦记者。
达达利亚远远地可以看到凯亚手里拿着剧本同钟离说话。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拍床戏,按照钟离的意思,是要清场了再拍,所以现场除了必要的几个摄制人员之外,看不到什么人。他咂了一口片场索然无味的咖啡,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达达利亚……”
叶卡捷琳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达达利亚转过身,只看到助理朝他摆出职业的笑容,说:“女士刚刚给我打电话,说知道你拍摄很辛苦,所以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你只需要安心拍戏。”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达达利亚当然知道关注凯亚的社交账号会有什么后果。他想说自己不在乎,或者说他的确不在乎,但女士的顾虑、业内的规则却又的确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他又朝凯亚的方向看了一眼,看着他的笑容,他柔和的侧脸。他想把脸埋在那如夜般的长发中,深深地吸一口气,干净的、凯亚的气味,像是融化的雪。
“知道了。”他回答说。
诚如凯亚所言,化妆师的确抱怨了他被咬伤的嘴唇。达达利亚摆了摆手,调笑道他是个战士,这不过是他战斗的勋章罢了。比他矮了一头的化妆师瞪了他一眼,说:“不像是战场上的勋章,倒像是情人嘴下的勋章。”
有时候人比自己意识到的要更接近真相。有时候在峭壁边摇摇欲坠的人会以为自己依然在温柔乡。他试图思考,转念却又觉得思考无益,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从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有过这样的感觉,而这感觉很好。他想要继续下去。
凯亚总算和钟离说完了话,走到旁边开始脱起了衣服。现场已经没多少人,所以他也没怎么回避,只有他的小助理匆匆忙忙地帮他拉着一块布遮掩。换好的睡袍的确是透得可以,浅杏色的布料几乎和凯亚的肤色融为一体,将他身材的线条展露无遗。凯亚在原地手舞足蹈得就差转起了圈圈,可怜了他的助理满脸通红,努力地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
达达利亚盯着凯亚看的那会儿,钟离朝他走了过来。达达利亚收回了视线,开始听大导演讲戏。
是的,是的。这是一个名义上的荣耀,实质上的羞辱,所以达达利亚的潇洒背后应该有隐藏的愤怒,伤害……动作要有爆发力,是冲动,是原始的欲望……他耳朵里钟离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注意到凯亚躺到了床上,转头朝他看来,眨了眨眼。
“这场戏不是该有人围观吗?”他打断了钟离。
大导演蹙了蹙眉,回答:“人群会用后期加上。这是第一场床戏,不想给你们太多的压力。当然了,除非你想要找十几个群众演员看你光屁股。”
达达利亚干笑了一声,摆了摆手。准备工作总算是全都妥当,他便朝着设计好的位置走了过去。说了该说的台词,达达利亚跳上床,捏住了凯亚的下巴。凯亚在有限的空间内向后退缩着,试图不着痕迹地摆脱他的触碰。那只独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慌和无措突然间刺痛了达达利亚的心,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安抚;然而这陌生的表情同样提醒了他:此刻的凯亚不是凯亚,而他也不是达达利亚。他们都有着需要扮演的角色。
达达利亚咬了咬下唇,掀开了华丽的锦缎被,撩起了凯亚的睡衣。
“等等……”
他没有让凯亚说完,只是随意拍开了他试图拉好衣服的手。背熟的台词几乎自动地从他嘴里冒了出来,而他的手则生硬地掰开了凯亚的腿。同剧本中的王子不同,凯亚并没有另一套器官,但这并没有妨碍达达利亚从他的股缝一路抚摸到柔软的囊袋间。他可以看出凯亚的身体明显地僵住,而同昨晚一样被他捏在手心里的腿根软肉紧得像是拉上了弦。
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片刻时间里,他已经解开了裤子,然后朝着凯亚敞开的双腿间用力地一撞。
并没有插入。哪怕刚刚的触摸已经让他确认,凯亚因为昨夜的情事依然柔软,可是这样唐突的撞击却让他俩都疼得厉害。达达利亚嘶得一声咬住了牙,而凯亚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瞪大眼睛看着他,脸色煞白。
这不是真的,达达利亚告诉自己,都不是。
可是……凯亚的气味是真的。那若有若无的、让他联想到冰与雪的气味。凯亚的触感是真的。皮肉贴着皮肉,达达利亚前端最敏感的那一块皮肤接触到凯亚腿心最细嫩的地方时,电流几乎从身前直窜大脑,接着顺着脊椎流入下腹。夹在他身侧的腿微微收紧,凯亚低哼出一声鼻音……这一切都是真的。
达达利亚稍稍调整了自己的位置,然后一下一下地朝着凯亚的身体撞了起来。
这里应该有台词,他恍惚地想,但他记不太清。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下角度不对导致的疼痛之外,后来一波又一波的热度完全融化了他的感官。他似乎忘了除了他和凯亚之外片场还有其他人,或者说因为他们不重要,所以达达利亚不去在意。凯亚闭着眼睛,双手紧握着身下的床单,手背上暴起一条条泛白的筋。他同昨晚游刃有余的样子截然不同,可达达利亚无法决定他更喜欢凯亚的哪个样子。
他知道自己硬了。勃起的阴茎直挺挺地戳刺着,偶尔会命中目标。那环还未完全恢复的肌肉会向他微微敞开一个小口,在他短暂停留的那一刻里吮上一下。床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也许,他又怎么知道呢?至少钟离没有喊停。
可是这时候……凯亚笑了。
他还闭着眼睛,但脸上脆弱的表情一扫而空。刚刚还惨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却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怪异的亲密。他笑了,笑得有些上气接不上下气,眼角都挤出了泪花。
“停。”
钟离根本不用发话,在听到笑声的那一刹那达达利亚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静止了下来。大导演朝他们走来,凯亚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而达达利亚则尴尬地试图拿旁边的被褥遮盖住自己和他的身体。他感到自己的脸烧得通红,却只能强装镇定,抬头直视抱着手臂的钟离。
钟离并没有看他,只是叹了一口气,对凯亚说:“我以为你能职业一点的。”
“抱歉,”凯亚总算是拿开了手,可笑却还没有停下,“真的……哈哈……戳得有些痒……就忍不住了……”
达达利亚的耳蜗里嗡嗡作响,他像是无法完全理解凯亚的意思。钟离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被凯亚抢了先:“老师……就不能给我五分钟……先帮他弄出来吗?”
“不行,”钟离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现在的姿态很好,肌肉的紧张程度和力度都是我想要的状态。你帮他弄出来的话,整个身体都会松弛下来,就拍不出这个效果了。”
凯亚嘟着嘴,带着点撒娇口气地说:“可是戳着真的很难受。”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好啦知道啦,要职业一点。”
凯亚吐了吐舌头,而钟离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整个过程中,他俩都没有问过达达利亚的看法。
他们谈论他的生理状态,就好像这是一个技术问题,是一个需要解决或是无视的故障。达达利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微凉的空气把身体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钟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和旁边的摄影说了两句话。而这时候,凯亚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抬起身体向他靠近。他朝达达利亚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然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到:
“别急,我会补偿你的。”
重拍的时候,达达利亚记起了被刚刚的自己遗忘的台词。
凯亚说到做到了。
是夜,达达利亚同昨晚一样坐在沙发上,仰头枕着椅背,手指之间是凯亚柔顺的长发。湿热的口腔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收紧的喉咙箍着蕈状头,前所未有的快感绷断了他的理智,让他克制不住地揪紧了手中的发丝。跪在他腿间的凯亚发出一声呻吟,声带的颤动传入了他的身体,而他刚刚松开一些的手指再一次狠狠地抓紧。冲顶的白光散去一些后,达达利亚低头想要道歉,却看到凯亚闭着眼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陶醉地吞吃着他,一只手消失在了他自己的双腿之间。
达达利亚觉得自己也许会死在这个沙发上。
高潮来得很快,而凯亚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他吐出来过,就像是要吸食他精血的魅魔一般将他榨得干干净净。达达利亚虚脱地瘫在沙发上喘气,眼看着凯亚舔了舔嘴角,然后对他微笑。
“我喜欢吞下去。”似乎意识到达达利亚的疑问,凯亚解释说。
接着他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整理好自己有些乱的衣服,转身朝浴室走。“走的时候……”
“我想在这里冲个澡。”达达利亚打断了他。
凯亚侧过头,耸了耸肩。虽然知道自己的腿还在发软,但达达利亚还是站了起来,走过去搂住凯亚的腰。
“然后在这里过夜。”
凯亚笑了,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你想凌晨四点被我叫起床吗?”
“没关系。”
“那好吧,”凯亚抚着他的脸吻了吻他的嘴角,“到时候可别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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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爱我。”
凯亚低头看他,脸上带着笑意。达达利亚重复了一遍:“你不爱我。”
他们正在凯亚的酒店房间中。房间的主人坐在沙发上,而达达利亚仰面躺着,脑袋枕着他的腿。
凯亚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仿佛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一手抽走了达达利亚手中的剧本,然后捋了捋情人的头发:“是王子不爱执行官。”
“对,”达达利亚回答,“哪怕是到最后,你都没有爱上我。你只是……答应会尝试来爱我。这不是爱。”
“你不能对他这么严格,”凯亚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的心还没有融化。这是他能给予的最接近爱的东西。”
“可是这也不是爱。难道你不该爱我吗?”
凯亚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充满了近乎溺爱的无奈。“不是每个故事都会有圆满的结局。”
“可是观众看这部电影是为了看我们相爱的,毕竟这是个爱情故事。我觉得这是欺诈。”
“我不确定是不是看‘我们’……她们是为了看你。”凯亚翻着手里的剧本,继续说,“这倒也符合宣发的说法。自始至终,这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电影。”
“这是我们的电影,”达达利亚坐了起来,认认真真地吻了他,“我不在乎别人的说法。我知道这是事实,任何看了电影的人也会知道这是事实。”
他们在沙发上做爱了。现在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就好像呼吸或是喝水一样自然。也许沙发这个地点有些别扭,但达达利亚并不介意。有一次他随口这样提了一句,而凯亚只是大笑着,紧接着给了他一场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口交。凯亚懒懒地抬着眼,而透过他长长的刘海和细密的睫毛,那只眼睛摄人心魂。与此同时,红色的舌尖自下而上地舔弄着他的勃起,没有漏过任何一块敏感的皮肤,直到顶端。达达利亚几乎产生了错觉,仿佛面前的凯亚化作了一条美人蛇,而那条打着响的红信子顶入了他不断开阖的铃口之中,只是轻轻地一挑。他差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丢人地尖叫。可哪怕他及时地想起了凯亚对他在性爱中太过吵闹的调笑,达达利亚还是没能忍住蓄势待发的高潮汹涌而至。白色的精液一股一股地喷发而出,飞溅到了凯亚的脸上和头发上,而他只是发出了悦耳清脆的笑声,然后用手指将它们慢慢刮下,舔食干净。
那一刻,他的世界坍缩成了一个点,而那个点就是凯亚。
这并不让他担心。正相反,达达利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就好像曾经的他木然地向前跑,哪怕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里跑;就好像他告诉自己,重要的是当下,是享受过程。但在他的脑海深处总是有着一片黑暗,径直地注视着他;好像如果他停下,他就会掉入又深又冷的地方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了可以抓住的东西。手掌之下柔软而温热的皮肤,发丝之间酒店廉价香波甜腻的香气。凯亚在这里。吻他,带着达达利亚自己的味道。
然后他们在片场上假装做爱。剧组的人只知道他们亲密,却并不知道他们亲密到何种程度。这是达达利亚与凯亚共同的“秘密”,而仅仅是这一点便让他心中生出难以言状的欢喜,像是幼时在海边捡起的斑斓贝壳,被藏在了只有他知道的宝物箱中。凯亚与两人独处时的主动不同,若是达达利亚没有更早地体验到那番滋味,也许会觉得面前青涩又柔情的姿态才是他真正的模样。这就是演戏的乐趣,不是吗?千般面孔汇集在一人的脸上。
可无论凯亚是什么样子,达达利亚的爱意却是一样的。柔软的凯亚让他想要保护,强势的凯亚让他想要臣服。他对达达利亚如同月亮对大海,情绪潮汐起落只在他颦笑的转换之间。
就像这一天。
“停。”
钟离已经很少再打断他们,也许是因为没什么需要打断的。但今天他已经第三次喊停,随后微蹙着眉朝他们走过来。
凯亚松开了夹在他腰侧的腿,半抬起身接过助理递来的饮料,一边喝一边眨巴着眼睛看着钟离。而达达利亚拿起旁边的毯子披在肩头,撇撇嘴,等着挨训。
“我再重复一次。”大导演开始发话,“你现在应该表现出的情绪不是愤怒。你更多的是困惑、迷茫,而不是愤怒。”
“但,我是说……”达达利亚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很困惑,“我刚刚发现自己被背叛,当然会愤怒?”
“但你还爱他。愤怒和爱交织在一起,产生了冲突,这使你困惑。试着用两种颜色来作画,而不是拿起一支蜡笔便用到最后。”
他很清楚钟离的比喻是在暗讽。导演最后叹了一次气,便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凯亚又一次躺了回去,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伸出手摸了摸他裸露在外的小臂。
“要不最后那一段的时候,试着看着我的眼睛吧?”凯亚提议到。
“可是剧本提示里要求我把脸埋在你的肩颈……”
“剧本只是给出一个大概的参考。有时候一字一句地照搬着去做反而失掉了剧情真正想要表现的内涵。”他说,“只要最终的成片品质过关,实现的手段并不重要。”
“你确定钟离不会再喊一次停,然后用叹气声把我就地正法了么?”达达利亚按照场记的提示握住凯亚的手腕,将他按在地毯上。而凯亚轻声笑了。
“他其实很看好你,只是表达的方式有些奇怪罢了。”说着,他的表情再一次柔和了下来,“注视着我的眼睛,别看其他地方。”
有人说,透过眼睛可以看到人的灵魂。可注视着凯亚的眼睛时,达达利亚反而有一种是自己的灵魂被剥去了所有外壳的错觉。他们说了彼此要说的台词,那只眼睛里渐渐涌起了一层水雾,而达达利亚忍不住地想要低头将他的泪水吻去。他没有办法不心软,哪怕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表演,可他心里的感情却是真的,所以此刻的感受也是真的。此前他选择按照剧本提示将脸埋入凯亚的肩颈,深深地吸一口他的气息,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再将此刻“正确”的反应演出来。但这一次,他不能。
凯亚让他不要看其他的地方。
眼泪漫出了眼眶,而达达利亚透着水光看到了痛苦、不甘和矛盾。他强迫自己不要动作,只是紧紧地盯着凯亚的眼睛。片场那么安静,一时之间他只能听到凯亚试图压抑的哽咽,而他的身体在达达利亚的手掌之下抖得厉害。
他等待着。
然后凯亚闭上了眼。
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流入了鬓角的发丝之间。他做了一个深呼吸。
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水雾淡了,痛苦、不甘和矛盾也不见了。达达利亚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一时之间闷得让他都屏住了呼吸。那只眼睛冷了下来,好像故事里的王子用自己的元素力让血管中的血结成了冰。这些天来他如此熟悉的眼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
“我搞不懂你。”凯亚轻声地说着台词。简单的话语,同样的声音,在冰一般的眼神之下,就像家乡的风暴一般,寒意一下子渗进了达达利亚的骨头里。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继续愣愣地看着凯亚,试图寻找一丝指引他继续的线索。
“……是陷阱吧,蜜糖做的陷阱……”
“……再一次被羞辱……”
不。达达利亚想要拥抱凯亚,告诉他这些都不是真的——这些都不是真的,这只是他们的一场演出。头脑这么告诉他,心却有着别样的答案。此时此刻的头脑陷入了停滞,他只能听从心的指引。替他抹掉眼泪,理顺因刚刚的挣扎弄乱的长发,试着寻找、却这么都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他此刻的所思所想。他伏在凯亚身上,好一会儿,微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却又急切地想要说什么。窘迫。
接着他想起来。
“你不用爱我……”
不是每个故事都会有圆满的结局。这并不圆满,但没有关系。凯亚选择用冰封住自己的心,这也没有关系。达达利亚习惯北国的严寒,他可以承受。
这一条顺利拍摄完毕,钟离没有再打断他们。凯亚几乎立刻恢复了明媚的笑容,从他身下一下子就钻了出来,裹着小助理急忙给他披上的毯子去一旁的暖风机边暖身子。而达达利亚依然双臂支撑在地毯上,默默地感受掌心残留的冷意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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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剩下的戏份并不多,连戴因都回来同他们一起拍完余下的外景。剧组借来了马,而凯亚兴奋得不行,上了马后便没有下来过。
达达利亚抬头看他笑得开颜,而凯亚看出了他的踟蹰,问:“怎么,你不会骑马吗?”
“我……能够坐在上面。”达达利亚有些不甘心地回答,“而且说起来,我在马上的时间也不长。倒是你,好像很擅长骑马的样子。”
“之前剧团要排一出新戏,我在里面扮演了一个‘骑兵队长’。为此呢,我特意去学习了一下怎么骑马。”
“剧院里的演出还有真马吗?”达达利亚好奇地问。
“当然没有了!”凯亚哈哈大笑,“所以呢,我是没有骑过马的骑兵队长。不过既然学过了,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达达利亚在剧组人员的帮助之下顺利上了马。他先是抱紧了凯亚的腰,接着又意识到该是自己掌控着马儿,突然手足无措了起来。凯亚引着他的手牵上缰绳,末了还加了一句:“害怕掉下去的话,可以用手肘夹住我的腰。”
“我可不害怕。”话虽这么说着,他还是往前靠了些,紧紧地贴住了凯亚的背。时值初夏,气温并不如剧本中描述得那么凉爽,达达利亚低头时可以看到毛领之下的蜜色皮肤上隐隐蒙着一层汗水。这让他立刻想起了凯亚高潮后的样子,也是这么薄薄的一层汗,让他的皮肤看起来像是在发光。达达利亚像剧本里写的那样将脸埋入了凯亚的后颈,仿佛在呼吸他的信息素;然而实际上,他却借着毛领的掩护,伸出舌尖将微涩的汗液舔去。他怀里的凯亚微微一颤,但并没有了别的动作。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他能想到的,他不能想到的,凯亚都有办法满足。而在片场上,他们表演过更露骨的举动,肌肤贴着肌肤。
可是现在不一样。不是表演,而是再自然不过的亲昵。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的紧张……也不然,说不定别人会觉得这是他俩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无论如何,他的血管中流淌着愉悦的暖意,让他想要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他们保持这样的姿势有一会儿,最后工作人员过来牵着马带他们去了树林。凯亚的好心情感染到了达达利亚,虽然此前他压根没有接触过骑马或是骑射,可是兴致高涨的他几乎一上手就学得有模有样。到最后,连钟离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提前收工之后,达达利亚第一时间便溜进了凯亚的房间。活动一天后的肾上腺素还未彻底消退,他一进门就抓住了恋人急切地吻了起来,随手关上的门“砰”得在他俩身后发出一声巨响。凯亚一边笑一边拉开同他的距离,问:“还这么兴奋么?”
“一想到你就能兴奋。”
“是吗?”凯亚刚刚洗完澡,长发还没干透,可眼罩却已经戴好了,“那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不在?”达达利亚有些懵,“你能去哪儿?”
“明天我就要杀青了啊。”凯亚理所应当地回答。
“明……不对,不是还有三天吗?”
“是你还有三天。”凯亚像条抓不住的鱼一般灵活地从他怀中挣脱而出,“你需要补拍一些单人的镜头,而我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那……你不能再多待两天吗?”
达达利亚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凯亚笑了,只是说:“剧团马上要上一部新戏了,我得回去和他们一起排练。”
他一定是将自己的失望写满了脸,因为凯亚再一次露出了看孩子一般的无奈表情,走回来吻他。达达利亚并非没有想过两人都杀青之后会发生什么,就好像他曾经拍过的青春恋爱剧中的剧情一样,许多恋情都会结束在毕业季,仿佛有些事情只能在有些场合发生。但他不想结束,至少现在还不……不,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给这一切加上一个期限。
“你会给我打电话,对吗?”达达利亚在接吻的间隙中说,“你有我的号码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或者你也可以给我打。”凯亚灵巧的手指已经解开了他的上衣扣子,然后双手环着他的腰,带着他往床边走,“别去想这些了,先好好利用今晚……你想做什么?”
那双手不停地抚弄着达达利亚的腰侧,让他很难专注地回答问题。“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凯亚赞许地发出轻哼,然后凑到他的脖颈间,牙齿轻轻啃咬着他的喉结。达达利亚将手探入了他的浴袍下,试图记住每一寸皮肤。过去一个多月里他学到了那么多,从一开始只能由凯亚主导一切,到现在他知道该怎么样去摸,去碰,去让凯亚发出令他血脉偾张的声音。达达利亚想要去给予,而凯亚能够从他身上获得快感的认知总是让他产生难以描述的快乐。
“我倒是想过要做什么……”
“是吗?”
“比如说,我们没有怎么好好地利用这张床……”凯亚的臀正碾着他的勃起,而达达利亚只能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了深吻。他俩的衣服都只脱了一半,可是两个人似乎都并不着急,任凭衬衫和浴袍半挂在臂弯中。“还有……你也没从后面进来过。”
达达利亚狠狠地吞咽了一口。“我不怎么在意体位的。”
“我知道,只是……”凯亚凑过来,细细地啄着他的耳根,“想象一下,你能进到多深的地方……”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微微地抽动了一下,所以他的身体已经给出了答案。
达达利亚说他不在意体位,但这并不完全是实话。他喜欢在做爱的时候看着凯亚的脸,他的表情。他不想说出口,但他不止一次地这样想到过:无论凯亚有多么会演戏,在这样的时候,都是无法假装的。
而现在,凯亚迅速地脱掉了自己的浴袍,背对着他趴伏在床上。他将长发捋到一边,露出了光滑无瑕的背脊。达达利亚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这感觉既熟悉又新奇。他的手指记得每一寸肌肤的触感,可是像现在这样,用眼睛去看……去沉醉于这个景象之中,几乎让他有些晕眩。
凯亚在等待,而达达利亚知道自己不需要着急。指尖划过肩胛间敏感的皮肤,看着那对蝴蝶骨微微颤动着,几欲破茧而出。凯亚很纤瘦,但面前的身形不仅仅是瘦,更是没由来地产生了一种脆弱感,让达达利亚想要去保护,又想要去占有、去破坏。他沿着身下人的侧腰一路抚摸着,直到将手停在臀瓣上方,把拇指印入那对浅浅的腰窝里,再稍稍将掌握收紧……也许那一刻,他可以将展翅欲飞的鸟儿握在手里,好让他永远属于自己。
达达利亚迅速地将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然后低下头,在凯亚的脊柱上落下一吻,仿佛在为没有说出口的罪恶念头道歉。这时候,凯亚转过头来,半阖着眼睛懒懒地笑着,又像是无声地原谅了他。
他顺着凯亚微微分开的双腿向上摸索,果不其然地发现了微粘的潮湿感。凯亚知道他今晚会来,因为他每晚都来,而一想到凯亚在浴室中为自己做准备时,他禁不住地感觉到一股热流向下腹涌去。达达利亚引着自己进入了熟悉的地方,然后俯下身,胸口紧贴着凯亚的背,试图寻求更多的皮肤接触。当他终于整个没入之后,他身下的凯亚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样可以吗?”达达利亚问。
“嗯。”
开始的时候,达达利亚将速度放慢,但尽量在每一次顶入时都进得更深一些。他可以感觉到凯亚的情欲在逐渐积累,喘息间的呢喃一点点地带上了甜腻的尾音。也许是因为看不到凯亚的表情,达达利亚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他的身体反应上:凯亚随着他的节奏放松、收紧,每一次都那么温柔地将他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而当他擦着那一团敏感的神经而过的时候,凯亚又会难耐地仰起头,仿佛试图平缓自己的呼吸。软滑的臀肉在撞到他大腿根时的弹动、紧窄的腰肢不自觉的轻摆……达达利亚的鬓角被热度蒸出汗水,顺着他的下颚,滴落到凯亚支撑的手背上。
可没过多久,起初的小心翼翼就被抛到了脑后。床事之间,达达利亚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技巧,也不愿唐突地使用蛮力,就只好凭着往日的记忆,朝着凯亚最喜欢的地方反复顶弄。刚刚的呢喃变成了持续不断的呻吟,凯亚塌下了腰,高高地翘着臀,而达达利亚也顺着他的改变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原本平缓的抽插变成了自上而下的冲撞,有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戳进了一处格外柔软的地方,而身下的凯亚顿了一下,漏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达达利亚立刻停了下来。“我弄疼你了吗?”
“没……”凯亚将脸埋入了臂弯之中,闷声地回答到,“这样很好,再里面些……”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这样做。但凯亚反手抚摸着他的手腕,继续说:“让我记住这感觉……明天,后天,下个礼拜,我想一直感觉到你在这里……”
凯亚知道这样的话会对他有什么样的影响。一时间,达达利亚似乎都没法思考,只是亢奋又忐忑地恢复到刚刚的节奏之中。他察觉到凯亚像是要跪不住一般地试图并起双腿,便将手绕到前方,松松地一箍。这一微小的动作却让身下的人发出剧烈的反应,整个甬道痉挛着,尤其是那一头一尾狠狠地绞着他,让他都克制不住地闷哼起来。凯亚整根性器都被自己的腺液打湿了,滑滑的几乎握不住,而达达利亚强忍着射精的冲动,努力地将自己送入被肏得又软又黏的肉腔深处。
不间断的呻吟里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像是愉悦又像是在哭泣。在达达利亚意识到之前,凯亚便释放在他的手中,精液争先恐后地涌个不停。他浑身泛着性事后的潮红,后颈到肩胛骨间更是红得厉害。达达利亚急促地喘着气,最后一次深深地抵到最里端射了精。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退了出来。他侧躺到床上,把凯亚抱入怀中,贪婪又焦虑地呼吸着他的气息,狂跳的心脏渐渐恢复平静。
过亮的灯光下,缠倦的亲昵自凯亚的眸底溢出。达达利亚的胸口猛然间觉得又满又暖,不自觉地收紧手臂将他揽得更近一些。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口却只说了这一句话:“我们以后得再试一次。”
凯亚笑了。“为什么不是今晚?”他的脸上带着懒懒的笑意,可手却朝着达达利亚的下腹探了过去,“我可以等你。”
第二天,凯亚将剩余的戏份拍完,而剧组自然是为他准备了送别的派对。大家的情绪都很好,除了达达利亚有些心不在焉。
派对结束时,酒吧外飘起了小雨。凯亚在一旁同几个好友做最后的告别,而达达利亚拉起了外套的兜帽,有些失落地站在路边,看着诺艾尔打电话联络司机,将他们所在的位置告诉对方。车到了之后,她撑着伞去把凯亚叫了过来。
他离停车的位置很近,便顺手替他们开了车门。凯亚回头对他微笑,捏了捏他的小臂。那一瞬间,达达利亚想拉住他,再撒一次娇,求他多待两天。但他知道自己不可以。所以他点了点头,退后一步,为他们关上车门。
汽车的引擎发动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凯亚放下车窗,探出头,朝他伸手。达达利亚下意识地俯下身靠过去。就在他以为凯亚要给他临别一吻时,那双嘴唇擦着他的脸侧朝他的耳边而去。
发丝间酒店香波的廉价气味,还有萦绕在他耳廓上再熟悉不过的呼吸……然后他听到凯亚说:
“我们分手吧。”
在达达利亚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之前,绕在他脖子上的手就收了回去。而在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该听这句话的人已经随着那辆远去的车一起,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Chapter 12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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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达达利亚的第一反应是给凯亚打电话。
回铃音在响。但直到切换成冰冷的人工提示音,凯亚都没有接。
他试着再打。第三次,第四次。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到最后只是机械地按下拨号,期待着,却又迅速失望。
或者你也可以给我打。
是的,凯亚说过,达达利亚可以给他打电话。但他从没有答应过会接听。他说那句话时心里有着怎样残忍的打算……达达利亚止住了自己的念头。
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干什么?”他猛得回过头,而叶卡捷琳娜原地跳了一步,似乎是被他吓得不清。他的助理手中撑着伞,小声地说:“雨下得有些大了,我们先回去吧。”
达达利亚看着她唯唯诺诺的脸,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当然了,他和凯亚自以为聪明,每天凌晨天还没亮溜回房间,试图伪造他是在自己房内过夜的假象。可是这样小小的伎俩怎么能骗得过派人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监视的女士?凯亚对她来说是个太大的威胁,恋情的消息稍稍走漏就会毁掉她经营了近十年的达达利亚的形象……她不会冒险。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没法压抑自己语气中的愤怒,而叶卡捷琳娜的脸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失去血色。娇小的女孩慌张地眨着眼睛,嘴唇颤动,最后勉强地回答:“知……知道什么?”
她在害怕。达达利亚比她高了一个头,体格也壮了一圈。被一个怒火中烧的成年男性逼问,她当然会害怕。达达利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镇定自己:“抱歉,你有诺艾尔的电话吗?”
叶卡捷琳娜匆忙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提包,差点把雨伞都丢到了地上。达达利亚接过了伞,看着她用颤抖的手指在手机上指指点点。“凯亚的助理……对吗?稍等一下。”
她将号码发给了达达利亚,而他则让她先一个人回酒店。叶卡捷琳娜没有再坚持,只是略有顾虑地又朝他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毫无疑问,她肯定会将这件事如实地报告给女士,但这是达达利亚现在最不关心的事情。他点开了诺艾尔的号码,拨通。
“喂?”
“诺艾尔?”就快被初夏的雨浇灭的希望又烧亮了一些,“让凯亚接电话,好吗?”
“凯亚?”
他听得出女孩声音里的犹豫。“拜托了,我只想和他说一句话。”
“他……他刚刚下车了。”
达达利亚听到了电话另一端的背景里,一声轻轻的“喔,诺艾尔”。他几乎能想象出凯亚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的无奈的笑容,因为羞涩又老实的女孩连一个像样的谎话都编不出来。然而听到凯亚声音的那一刹那,达达利亚心里的困惑、委屈和气恼全都泛了起来,让他心口发闷、鼻子发酸。潮水一般的情绪几乎将他的理智淹没,如果他能够听到凯亚的声音,那么他喊得大声一些的话,凯亚是不是也能听到?他是不是该放弃一切自尊,就在这里,此时此刻,告诉凯亚他不在乎那些虚无的名与利,告诉他不用害怕,无论发生什么达达利亚都会保护他;求他,让他至少再给达达利亚一次机会,好好地将这件事情谈一谈。
可是同一时间,他想起了凯亚的声音。想起了凯亚无视他刚刚拨打出的十多个电话,想起了此刻他将诺艾尔推到面前来挡枪。想起了昨晚的温存,当他的心里满是难以言说的爱意时,凯亚盘算的,是怎么不着痕迹地将他抛下。
晚风将细碎的雨吹到他的脸上。发热的脑袋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这是他和凯亚之间的事情,不该让两个女孩夹在中间。如果凯亚想要幼稚地将脑袋埋进沙土中,假装他不存在,那至少达达利亚应该成熟一些。
“我知道了。”他忍住了哽咽,尽可能用安抚的语气说,“我联系不上他,所以想请你转告他,说我打过电话来,让他给我回电,好吗?”
诺艾尔应允了之后挂断了电话。而达达利亚垂下了捏紧手机的手臂,脑中一片空白。
接下来的三天就像是一场清醒梦。好消息是,钟离在凯亚杀青之后也离开了,把达达利亚丢给了一脸为难的副导演。他努力集中精神,给出了勉强合格的表现。凯亚离开的那晚,达达利亚便给女士打了电话,而她当然没有接;但好在和凯亚不同,女士作为他的经纪人,可没有办法一直躲着他。
三天的拍摄结束之后,达达利亚谢绝了剧组安排的庆祝活动,又躲开了闻风而来的媒体。坐上了公司派来接他的车时,他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女士坐在驾驶座上。
“恭喜杀青。”她没回头看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听说这一次钟离对你的表现,比上次要满意得多。”
“你对他说什么了?”
“我并没有直接和他对话,但据说老板在同他商量下次合作的时候,他没有直接拒绝——所以,是好迹象吧?”
达达利亚咬紧了牙。“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她从后视镜中瞥了他一眼。“是谁呢,我也想知道。”
“别把我当傻瓜。”
“我觉得你这一腔无名火是发泄错了对象。”女士发动了汽车,慢慢地驶出了这条隐蔽的小路,“当然我承认,从逻辑上来讲,我的确是第一嫌疑人。”
“所以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但事实是,我什么都没说——虽然我准备了许多要说的话。但他赶在我行动之前就同你做了了断。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还挺欣赏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相信你?如果不是你,那他为什么……”
“好问题。”女士早就不再遮掩语气里的讽刺,“你应该相信我,因为如果是我干的,我没必要否认。至于他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你有没有考虑过是因为拍摄结束了,他也该回归自己的生活,继续去做大金主的小情人?”
“他不是迪卢克·莱艮芬德的情人!”
“哦,因为你对他了如指掌?”
那一瞬间达达利亚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欲吐不能。
“他把父母的名字告诉你了吗?”女士继续问到,“还是说你知道他的第一只宠物是猫咪还是小狗?因为据我所知,你们在过去的两个月里除了上床别的什么都没有做过,而我不觉得你是事后会同床伴谈论人生的类型。”
“我……”
“还挺可爱的,你初恋的样子,或者说你觉得自己恋爱了。所以我没有把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我猜想你年纪也到了,迟早得遇到这样的麻烦。但我也的确警告过你,小心你身边的人。”
达达利亚屈起身体,将脸埋入了手掌之中。“我只想问问他为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别再给我惹麻烦了,收拾你这烂摊子已经够我忙的了。”
“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你觉得这样就结束了?”女士转过头,脸上毫无笑意,“我得确保他没有威胁我们的意思——你明白的,万一他手上有什么证据,比如你的床照、调情的短信……然后我得保证让他闭上嘴,在电影的宣发上让个步,让他露个脸。事实上我认为这就是他的目的:不然他为什么要睡你?总不见得你真的天赋异禀。”
一切都在痛。他的头,他的心。女士的话像是刀子一样戳在他的痛处,可是他不敢去想这其中有几分真实。他想要大声地喊叫,不,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和凯亚在一起的时候,头一次感觉自己的人生是真实的。然而……
幻影一般的夏雨似乎被风吹在他的脸颊上,凯亚的声音,轻轻的,无奈的,“哦,诺艾尔”。
达达利亚咬紧了下唇,直到他尝到了铁锈味。
Notes:
哇上次女士出场的时候她还活着耶
Chapter Text
连帽卫衣,牛仔裤。挑一辆不显眼的车。
毕竟在业内混了这么多年,该怎么甩掉在他家门口蹲点的狗仔队,达达利亚心里还是有些数的。你在八卦小报上看到的那些全副武装、口罩墨镜一个不拉的明星们,简直就差在头顶上顶一块“来拍我”的招牌。确定没有人跟着他后,达达利亚打开了导航,将目的地设置为“机场”。
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在凯亚亲口说出来之前,他都不会相信。
他不相信女士的说法,凯亚是有所图谋,或者是在逗他玩,“觉得寂寞了”、“想找点乐子”。当然,凯亚是个好演员,如果他真的有心想骗达达利亚,那他一定能成功,达达利亚毫不怀疑这一点;但还有更多的东西,达达利亚说不清的东西……那不是表演。
机票是达达利亚用公司的内部渠道订购的。这样他才能保证他的航班不会被泄漏。只不过,这也意味着女士会立刻知道他的动向——尽管如此,达达利亚并不认为她会来阻止他。毕竟,他早就成年,不是当年出个门都需要得到她批准的少年;而且,就算他憎恨这一点,达达利亚也无法否认,女士的确了解他。因此,她能够了解这是一件他无论如何都会去做的事。
他的猜测很快就在抵达蒙德时得到验证。下飞机后,达达利亚立刻收到了一条短信,让他去指定的地点提车;而车上则留着一张高级酒店的房卡。女士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出,她依然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
达达利亚看着渐暗的天色,不甘心地发动了汽车。
他没法在酒店的房间里睡着。歌德大酒店比片场的廉价酒店要奢华得多,可他的脑子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他和凯亚共度的夜晚。他的指头几乎就可以触摸到凯亚如丝绸般光滑的皮肤,熟悉的体温让他指尖发痒;然而现实中,他的手掌之下只有酒店冰冷的床单。古色古香的四柱床显得那么大、那么空旷,以前从未让他在意过的事情一下子变成了难以忽视的问题。
达达利亚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出发之前,他就想过该怎么找凯亚。直球去问不可能有结果,他也不想再难为诺艾尔。但还好,至少他关注着凯亚的社交账号,而如凯亚这般八面玲珑的人,自然是将自己的同事们一一关注了个遍,不会漏掉一个。而达达利亚按照关注列表的顺序,在茫茫的晒猫晒狗晒男友的timeline中找到了西风剧团排练新剧的剧场,搜索地址,再保存到地图app中。
而此刻的他再一次点开凯亚的首页,浏览他昨天的动态。如果有人at他,他就会转发;他的点赞里,全是别人生活的点滴。而凯亚自己的动态呢?半年前,他发了一张庆祝西风剧团演出顺利结束的合照;再往前三周,又是预祝票房大卖。一切的一切,都是工作、工作、工作,好像凯亚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但达达利亚知道这不是真的。
凯亚只是不想分享罢了。
有许多的事情,以前达达利亚觉得不对劲或是无法理解的事情,自从凯亚说分手的那一刻开始,一点一点都变得可以理解了。凯亚看起来总是那么热情,那么体贴,可是他却从没有分享过属于自己的任何东西,不论是对达达利亚还是对其他任何人。如果不是达达利亚坚持,他甚至不会把电话号码留下——这样等他离开的时候,就不会有剪不断的牵挂。凯亚像是做好了随时可以从你的人生中消失的准备,让你独自一人在原地恍惚地怀疑起来,他是真的存在过,还是仅仅是你的幻觉。毕竟,哪怕有着如此鲜活的回忆,达达利亚却没有证据来证明前者。
女士担心他们之间有着过于亲密的短信或照片——不,不存在的。事实上,除了分手当晚达达利亚绝望地尝试拨号之外,他和凯亚之间一次都没有通过电话联系过。这本不是一个问题:在片场时他俩几乎总是在一起,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交流。而此时此刻,达达利亚看着空白一片的短信界面,忽然意识到,凯亚的的确确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离开。
但这是否意味着……他们所拥有过的相爱的回忆,也仅仅是一场演出呢?
天刚亮没多久,达达利亚便出发了。蒙德城本身并不大,而小剧院坐落在一条双车道的小路上,看起来十分幽静。他将车停好后,便步行到门口,往里张望了一眼,确认还没开门。
他等待着,试图不要去想太多。自从电影杀青以来,他满脑子都只想着怎么找到凯亚,仿佛只要他俩见了面,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可现在站在这里,呼吸着清晨微凉潮湿的空气,达达利亚的心跳渐渐加快。他从14岁上台首演开始就没有怯过场,可是多年之后的异国他乡、陌生街道上,达达利亚第一次想要临阵脱逃,回酒店,再好好想一想。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能让凯亚回心转意,也许他不该这样唐突地行动……
他是怎么了,患得患失。
凯亚把他变成了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然而达达利亚却还是想要去见他,想要让一切恢复如初。
好在这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达达利亚靠在墙边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就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朝着剧院旁边的侧门走去。他跟了上去,看到她拿出门禁卡刷开了门,便开口说:“不好意思……”
女孩抬头朝他望了一眼,皱了皱眉头。然而两秒钟过后,她惊得差点把手中的钥匙包都丢了出去:“你……你是达达利亚吧?‘愚人众’的达达利亚!”
太好了,节省了他很多解释的时间。达达利亚点了点头,说:“我是来找凯亚的。”
“凯亚先生?他不会这么早来的。”
“那我可以进来等吗?”
女孩的脸色似乎有些为难。“我只是个实习生……我不知道能不能让你进来……”
没关系,达达利亚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以他的魅力说服一个女孩不成问题,毕竟这么多年的偶像也不是白当的。“没事的,其实我……”
“是达达利亚先生吗?”
然而,在达达利亚施展魔法之前,有人从背后打断了他。
“琴团长!”
身材高挑的少女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侧过头对实习生说:“艾琳,开门吧,让客人进去。”
达达利亚耸肩。他认得面前的金发女孩,琴·古恩希尔德作为西风剧团的团长兼台柱,几乎在每一部制作中都以女主角的身份同凯亚扮演的男主角有着最多的互动。剧团的官方账号中总是有他俩的亲密剧照,数量多到让达达利亚只想皱着眉头快速划过。
当然了,还少不了评论区出没的尖叫CP粉。
达达利亚跟在古恩希尔德小姐身后,一路往前走。“凯亚平时踩点才会到,所以你还要等一个多小时。”她没有回头,只是这么说着,“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去排练厅等,他会先去那里。”
“只要不打扰你们。”
“我很怀疑你来这里是为了刺探商业机密。”她停下,转身看了他一眼,“往前直走,打开门就是排练厅。恕我失陪,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出于某种原因,她对他相当冷淡。达达利亚目送古恩希尔德小姐离开,随后进入了暂时空无一人的排练厅。
渐渐地,陆陆续续也有其他人进入。达达利亚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站在角落中。但作为封闭空间内唯一的陌生人,他自然而然地吸引着剧团成员们的目光。大多数人保持礼貌,不对他注目;可总有一些人会偷偷瞄着他,然后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当诺艾尔推门而入时,达达利亚出于习惯,对她微笑;而小助理露出惊慌的神色,仿佛她做错了什么。达达利亚考虑是否要去告诉她,自己并不怪她;但最后还是决定,也许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然后,凯亚准点出现了。
他穿得十分休闲,就好像在片场的第一晚一样。Oversize的针织卫衣,平时垂在左肩的长发松散地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显然已经有人告诉他达达利亚在场,所以凯亚进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他的位置。达达利亚吸了一口气,从角落的影子里走了出来。
而凯亚转过身面对他,露出笑容。
达达利亚想说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口。
“去我的化妆间吧。”凯亚走到他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带着他离开了。
凯亚将门关上,然后走到化妆镜前,整理起了自己的东西。达达利亚跟在他身后,局促地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儿,凯亚从镜中看了他一眼,说:“前几天你的经纪人给我打了电话,我已经告诉她……”
“我不是为这事来的。”
“哦?”
凯亚依然透过镜面的反射看着他,表情几乎像是在鼓励他开口。一时间,太多的东西一起涌了上来,达达利亚反而不知道该选择哪一句。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下唇在颤抖,所以便狠狠地咬住;而凯亚的肩膀随之放松,眼神也柔和了下来。那种无奈又带着宠溺的表情,仿佛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达达利亚见过太多次了。
“为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同他所扮演的角色相同的台词,而这一点醒悟让他想要发笑。但此时此刻,没有比这句话更能表达他的困惑、迷茫与无助。“为什么?”
凯亚的眼睛依然注视着他,而达达利亚发现他还戴着眼罩。他记得凯亚曾说他的眼睛“没事”,显然这又是另一个糊弄他的说法。哪怕是隔着镜面,那只幽深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地吸引着达达利亚,让他不舍得挪开视线。渐渐的,那只眼睛里的笑意淡了下去,别的一些情绪泛了上来。达达利亚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悲伤。
他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为什么不?”
“什……”
“为什么不把一切结束在最好的时候?”凯亚的语气平静到近乎冰冷,“有开始就会有结束,我只是选择在那个时候结束罢了。”
“这不是你可以选择结束的东西。”荒唐的答复让达达利亚语塞,“这不是一部电影,你可以选择提前退场……”
“不然呢?”凯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耸了耸肩,“我们要慢慢地让恋情变质,直到最后不欢而散吗?或者像所有片场情侣一样,度过合作期之后渐渐不再联络,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结束吗?”
达达利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无论如何,余味都很糟糕。”凯亚继续说,“而我不喜欢那样。”
“你不知道一定会这样结束……”
“哦?”凯亚笑了,转过身朝他走了过来,“那你觉得会怎么样结束?”
达达利亚看着他的笑脸,局促地说:“我会想办法的……”
“告诉全世界,我们相爱了,让大家祝福我们吗?也许结婚,领养一条狗,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也想看到这样的剧情……在一部电影里。”
他无法回答,因为达达利亚知道凯亚说的都是真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清楚,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未来,所以他才会带着急切的绝望去爱凯亚。以前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可以满足于当下,满足于相伴与片刻,可直到一切从他手中溜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想要的是抓住不放。
他低下头,闭上眼睛。
“都会淡去的。现在会痛一会儿,但都会淡去的。”凯亚的柔声细语像是从天边传来,“等你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会记起美好的时刻,而不会是那些纠缠不休的麻烦事。这样不好吗?”
达达利亚想要忍住眼泪,可是他还是在嘴角边尝到了咸涩的苦味。接着,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向着他的脸颊贴了过来,却又没有触碰到他,好像凯亚伸出手,想要替他抹掉泪水,却在最后一刻收回。达达利亚不敢睁开眼睛,害怕这只是他混乱的大脑虚构出来的假象。那隐约的暖意从他的颧骨移动到下颚,仿佛是在描画他的轮廓。最后,若即若离的温度消失了,凯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便是他离去的脚步声。
“你该走了。”
达达利亚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凯亚已经回到了化妆镜前,低着头继续整理桌上的东西。达达利亚看了他最后一眼,沉默地离开。
Chapter Text
“我一定要去吗?”
“我一定要再和你解释一遍吗?”
女士连头都没有回。
“这是两天里的第三个采访,”达达利亚后仰着头,注视着车内低矮的天花板,“而且都是和钟离一起,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好问的。”
“内容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你俩要被看到在一起。”
达达利亚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说你也要玩什么卖腐的把戏。”
“有意思的想法,我都没考虑到呢。”说得好像他会相信似的,“虽然这其中的确有利可图,但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你需要他。”
“我需要他?”
“散兵今年已经拿了很多奖项了,操作一下的话你也可以。有大导演的认可,事情会方便很多。”
“有什么必要吗?如果你只是想赚钱的话……是拿奖还是拍商业片,都一样吧。”
“哦?”她笑了,而达达利亚浑身上下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提醒我一下,你多大了?21岁,明年22岁?那么再过多少年,你会被某个和你一样帅气,却更年轻的人取代呢?”
他没有回答。
“看看我,不是你妈,却比你妈更在意你的未来。”
“你是说你的未来。”
这句话成功地让她轻声笑了起来,此后去摄影棚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再说话。
做完造型的达达利亚在一边等着采访开始,看到走进来的钟离,抬手对他打了一个招呼。他不想做这个访谈,并不是因为他有多讨厌钟离。老实说,片场外的钟离是个十分随和的人,好说话,也好相处。他的摇头和叹气只会留给那些在表演方面达不到他标准的演员,比如达达利亚。但既然他们不是在片场……算了。
这一切,归根到底,是因为达达利亚不想再同那部电影扯上关系。
现在会痛一会儿,但都会淡去的。凯亚说。
骗子。
他试过了,真的。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之中,接新片,和新的搭档拍戏,但凯亚总是有办法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红酒,浴袍,湿透的长发……
闭上眼睛,把我当做别人就好。
以前拍吻戏的时候,达达利亚绝不会这样做。可是现在……当他闭上眼睛,试图去吻搭档的时候,他满脑子都只剩下凯亚;然而嘴唇还未相触,他便立刻失望,因为他甚至都不需要触碰便知道,面前并不是他想吻的人。
导演们夸他进步了,表演更有层次了。而达达利亚只知道,他的心被人挖了一个洞,而此时的他自欺欺人地想要用沙土把它填上。
今天的访谈和前两个相似,大多问题都是对着钟离的,而达达利亚主要负责打诨和调节气氛。这是这几个月来达达利亚第一次感谢至冬娱乐强硬的合同,因为这些访谈中没有一次提到凯亚。
好事。
“……所以,这是两位第二次合作了吧?这一次的题材相当前卫呢,而且也不是达达利亚之前涉猎过的领域。所以钟离导演认为我们的‘公子’交出合格的答卷了吗?”
“他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是的,无聊的答案,“但正如你所说,这是达达利亚未曾涉足的领域,因此我找来了一位学生帮忙。”
等等。达达利亚小心地瞥了一眼钟离的方向,他真的打算在这时候谈凯亚?
远处的女士也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量该怎么收场。
“哦?钟导的学生吗?那一定是非常厉害吧!”主持人显然不知道钟离在说什么,继续问着无害的问题,“那这位学生具体在哪些方面帮忙了呢?”
“绝大部分演员可以被分为两类,一类‘表演’,而另一类给出‘反应’。前者通过学习与模仿,将段落化的情绪与表情当做自己的素材库,在恰当的时刻选用恰当的素材,来实现‘表演’的目的。而后者则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中,成为角色,经历角色,以角色的身份对剧情做出‘反应’。”钟离开始了他标志性的讲解,“当然,这两者并无优劣,两类表演方式都能够成就伟大的演员。”
达达利亚仔仔细细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以便在合适的时间打断他。
“听到这里,也许你已经察觉,这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体验派与表现派的差别。而达达利亚正是一位体验派的演员。”钟离停了一下,露出笑容,“而且,正如我刚刚所说,他十分有天赋。他在给出‘反应’的时候,能够真诚、真挚……纯粹。所以问题的关键变成了,如何为他创造出一个完美的环境来‘反应’。”
主持人恍然大悟般地问:“所以您的学生就是创造这个环境的人吗?”
……突然之间,达达利亚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仿佛他身体中的血液正急速地流出体外。
“从某种程度来说,是的。作为一位标准的表现派演员,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十分擅长给出令人信服的‘表演’。在这一点上,他不仅有天赋,也有后天的培养和经历来支撑。”
“这么厉害吗?那钟导能告诉我们他是谁吗?”
“这就留待各位进入影院,自行判断吧。”
“啊,好大的谜团啊!”主持人打趣说,随后转头向达达利亚发问,“那达达利亚能给我们透露一下谜底吗?”
他过了一秒才回过神来。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答案机械地回复着。他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作响,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原来这就是他所缺失的答案。
录制结束之后,他甚至没有等女士。
这是钟离的诡计,他毫不怀疑。从第一次合作时改变剧本来追求他的“自然反应”,到现在为了激发他的天赋而演一出戏中戏……不愧是大导演的手笔。
他不知道该怎么吻一个男人,所以凯亚教会了他;他被冷落、被无视,以此来激发他的好胜心;欲擒故纵,欲拒还留,勾起他的欲望。
现在还不是做爱的时候。当然了,他们第一次做爱必须留在第一次拍床戏前的一晚上。不然的话,没有经验的达达利亚会“不懂”什么是做爱。
甚至是那场床戏本身……情欲之下的羞辱……是的,他们绝对做到了羞辱他。
他的脑袋中仿佛有岩浆翻滚。这一次,他甚至不需要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原因。钟离对完美的追求,让他不可能接受达达利亚残次的演出。而凯亚呢?他依然想要依靠讨好钟离来翻身吗?
然而,在他的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
不,这不全是表演。
每一次接吻时,凯亚在分开之前总会最后一次轻轻地贴一下他的嘴唇;拥抱的时候,凯亚的手总是会摩挲他的后腰;更不要说性爱之后,凯亚的那只眼睛里,缠倦如丝一般的温柔……那么多不必要的细节,那么多让他的心被掰开了、揉碎了、再完完整整地粘合起来,让他是同一个他却又不再是同一个他的细节……
凯亚真的会为了表演做到这个地步吗?
还是说,他和他的角色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想要知道,只有一个办法。
Chapter 15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达达利亚拿出手机,设置好静音。
至少现在大家看起来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第一天的时候,他带着棒球帽和口罩坐到前排中央的位置,就好像一颗带电的石头被扔进了水塘,炸得一池的鱼劈里啪啦的不得安生。很快他身边的人便坐不住,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到放大胆子来找他签名合影,而他只是微笑着礼貌地拒绝。
这是他的假日,他是来这里学习的,不是来营业的。
帷幕一侧有人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而达达利亚端坐在他的座位上,等待好戏开场。
一片黑暗的剧场之中他的手机在膝头震动了很多次,而达达利亚几乎不用将它拿出来就知道是女士愤怒而执着地一遍又一遍试图打通他的电话。他的确是提前请假了,说自己要去充充电,而当时的她有些怀疑却又抓不到他的把柄。毕竟,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很乖,配合着各种通告和宣传,做着自己份内该做的事。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将一条条通知拉到最后,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女士的短信:
“你疯了吗?”
不,达达利亚没疯。事实上,他好久都没有这么清醒了。一旦获得了解开谜题的钥匙,一切都如拨云见日般清明。此时此刻,诚如他自己所说,他需要“充充电”,来“学习”。
学习凯亚到底是怎么演戏的。
钟离说对了很多东西,包括达达利亚不是科班出身,演戏靠的是“本能反应”,而非理论和系统指导。但凯亚不一样,凯亚是钟离最优秀的学生,他当然会有许多“理论”来支持他的表演。
而达达利亚需要的,就是学习、分析、归类凯亚的表演——在他最熟悉的环境中,镁光灯照射的舞台下,欣赏他最纯粹的演出。
就好像测谎仪需要预先用寻常的问题来设置基准线,达达利亚需要一条标准来评判,他和凯亚所经历的那一切,哪些是真实,哪些又是谎言。
计划一旦确定,他便托人订购了西风剧团下一次新戏每一天的门票——要最好的位置,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当然知道他出现在这里这件事会成为一个轰动话题。早就有人猜到凯亚是他新电影的另一个主演,达达利亚火上浇油的举动会让女士头疼最起码一周。他的粉丝会说,“哥哥好努力,工作之余还要来沉淀自己”,或者是“哥哥好会做人,搭档过一次的对象都要捧场”。但他也知道,无论怎么样天马行空的猜想,最后都会落到“新片炒作”这一点上来。
并不是说他在乎别人的想法。
演出是一场好演出。西风剧团以“传承蒙德传统文化”为己任,排演的往往都是写古典作品。台柱琴·古恩希尔德扮演的主角在男性与女性的双重身份间切换,而凯亚则扮演痴情于她的青年诗人。他坐在全黑的舞台上,仅仅在侧面打着一顶聚光灯,呢喃自语地用诗歌倾诉对她的思念与爱慕。而达达利亚坐在舞台之下,将一字一句听进心里,碾碎了琢磨;观察他眼角眉梢丝丝缕缕的情绪,手腕、肩膀细枝末节的动作……把自己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尽量客观地去看身为演员的凯亚。
他很快就有了结论。
今天是演出的最后一天。整场戏以男女主角浪漫的拥吻收尾,落幕的时候全场掌声雷动。谢幕时凯亚同前几日一样,向观众介绍了群舞、乐队和导演团队。他在向观众致谢的时候,目光很小心地避开了达达利亚的方向,而此刻的达达利亚对他的那些微小心思已经不再在意。
戏迷送花,合影,剧团安可之后,依依不舍的观众总算是陆陆续续地离场了。达达利亚没有同前几天一样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安坐在他的座位上,忽视身边好奇的打量。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半小时。他等待着,耐心地等,等到明亮的剧场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帷幕轻轻地动了一下,但并没有人走出来。过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走到他坐着的那一排,说:“不好意思,剧场要关门了。”
“我知道。”达达利亚回答。
“那……”对方被他直白的回应弄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场对话。若是往常,达达利亚不会为难他。只不过,今天不一样。
他朝着面露难色的服务生微笑,但笑容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对方知难而退,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他希望躲在暗处观察的凯亚也能明白,再想找人打发他,没那么简单。
又是五分钟过去后,他等的人才从舞台的边角翩然走出。凯亚卸了妆,换了常服,长发和往常一样扎在一边。他并没有走上来,只是站在舞台同观众席间的那条过道上,直面着达达利亚,露出略带疲惫的温柔微笑。
“抱歉,但我不想让剧场的工作人员加班。”他只是这么说。
达达利亚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只不过他并没有往出口的方向走,反而时朝着凯亚的方向前行。凯亚的微笑并没有变淡,想必他在走出幕后前设想过面对达达利亚时可能遭遇的各种情况,做好了打算。
“在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停在凯亚面前一臂的距离,刻意地保持着社交礼节。凯亚点了点头,没有露出一点意外。
“你有没有看我最近的专访?哦,确切地说是我和钟离一起的专访,应该是在娱乐频道播的。”
凯亚的独眼慢慢地眨了一下。
达达利亚轻松地耸了耸肩。“要是没看的话也没有关系。”
“我会看的。”凯亚舒展开笑容。
“不用麻烦,我可以告诉你里面的内容。”达达利亚回报以微笑,“就是那些老套的问题,想必你也知道,有关拍摄的挑战啊,钟离和我第二次合作是否愉快啊之类的。只不过这一次,钟离提起了一个有意思的新话题。”
他试图从凯亚的表情里读出一些警惕或是担忧,但事实上并没有。他看似专注地听着达达利亚说话,仿佛他俩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他说,我是一个体验派,所以为了保证我有好的‘体验’,他找了一个帮手,替我创造了一个完美的环境,让我沉浸在剧情中。”
那颗紫色的眼睛像是一弯湖水,温柔、宁静,深得一眼看不到尽头。
“所以你知道了。”
沉默片刻之后,凯亚终于开了口。
“所以我知道了。”达达利亚点头,“你骗了我。”
“嗯。”凯亚轻轻地应了一声,“我骗了你。”
他的视线并没有游移,好像早就做好打算,这样轻易地承认一切。达达利亚吞下了喉咙口忽然泛起的酸涩,镇定住自己。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剧院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他的脚步甚至没有落下声音。他想象着,此刻身后的凯亚是不是如释重负。如果他就这样离开,放下这一切,凯亚会不会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但达达利亚并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回身,快步地沿着台阶向下,朝着舞台的方向走回去。凯亚注视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确定。达达利亚几乎是冲到他的身边,在他做出更多的反应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凯亚抬起头看他的时候,脸上的惊讶几乎让达达利亚低笑出声,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他想做这件事这么久了,久到他自己都没发觉心里的渴望深深地扎根到他的肌肉之中,缠得他浑身发疼。
凯亚的嘴唇依然柔软。达达利亚察觉到他倒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秒。但吻逐渐加深之后,怀里的身体也慢慢地放松下来。凯亚的长睫毛扫在他的脸上有些发痒,然而紧接着,他的脸颊上就沾上了一点温热的湿意。
每一次都是如此。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凯亚每一次落泪,无论是不是在片场,都会让达达利亚觉得自己的心被紧紧地捏了一下。
“怎么了?”他微微拉开两者的距离,用指腹替凯亚抹掉了眼泪,“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他明知得不到答案,却依然这么问到,“是在你拿到的剧本上,写着这里我应该退场,然后杀青吗?”
他爱怜地抚摸着凯亚的脸颊,另一只手却丝毫没有放松怀抱。长达一周的时间里,他坐在观众席,看着凯亚的演出,让他深深地明白了这个男人有多么不可信。他太会表演了,演员的面具始终戴在他的脸上,久而久之都成了他的另一层皮肤。想要在这完美的演出中寻找瑕疵并不容易,但达达利亚知道自己手握着击碎这张面具的法宝。
“钟离真的很厉害,也教会了我很多事情。比如说,剧本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说,我擅长用本能来做出反应,而不是演出。”达达利亚灿烂地笑了,“而这就是我的本能对你的剧本做出的反应。”
他看得出凯亚在飞快地思索对策,而达达利亚不会给他扭转局面的机会。“我就不绕弯子了。诚如钟离所说,你给出了让人信服的表演,一切都完美无缺。唯独只有一点:你为什么要在那天晚上同我分手?这不符合逻辑。
“我还有三天的补拍戏份,按照钟离的说法,我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你在我的拍摄结束前就和我分手,明显地打破了那种‘稳定’。而后来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又说如果不在那天分手,等待我们的只是恋情变质或是淡去。为什么不让一切那样结束?这样我更不会起疑心——因为对我来说,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到最后,我只会接受现实罢了。”
凯亚愣愣地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最近在看书,”达达利亚随意地换了话题,“学习各种流派的表演方式之间的区别——你瞧,我真的有在努力做更好的演员。然后我读到说,表现派的演员会取材于自己的经历,来处理各种不同的剧本表现。换句话说,你面对不同情况见招拆招,是因为你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像骗我这样,骗过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在谎言拆穿的时候,选择了离开。”
他们的身体贴得那么紧,凯亚些许的紧张都逃不过达达利亚的眼睛。他收紧了拥抱,确保不会给他挣脱的机会,继续说:“所以你选择在那天同我分手——这样我就没有机会离开你,因为你早就已经离开。你没有撒谎,你的确想要给我一段完美的回忆,但并不是因为恋情最终会归于平淡,而是因为你害怕我看穿你的真面目,然后恨你、离开你、不再爱你……幼稚,你真的很幼稚。”
他抵住凯亚的额头,轻轻地吮了吮他的唇珠。“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这么聪明,难道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我哪里都不会去,哪怕明知道你骗了我——因为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会害怕我会离开,为什么会害怕我不再爱你。”
达达利亚知道自己必须说出来,他要是不说出来的话,凯亚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一点。此刻的他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打懵,一时之间还没恢复过来。等他平息了心情,想出了糊弄人的办法,再想要找到他的漏洞,可就太难了。
“你爱我,对不对?你早就爱上我了。所以我不会走。”
他说完了准备要说的所有的话,而凯亚还没有给他任何回复。达达利亚微笑,再一次试探着去吻他。嘴唇就快要贴到一起的时候,凯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迎了上来。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地被吻,而是带着同样的渴望和热情。达达利亚忍不住地为自己骄傲起来,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这一吻结束之后,凯亚抬起眼睛,对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达达利亚说:“你知道……保安还在等着关门吧?”
“我说了我哪儿都不去……”
“所以你准备在剧场过夜?”凯亚抬了抬眉毛,又有些无奈地牵起了他的手,“走吧,前门大概全是八卦小报,我带你从后门出去。”
“我只想去你家。”
这时候不得寸进尺,更待何时。凯亚回头剜了他一眼,回答:“我可不想被你的经纪人生吞活剥了。”
“没事,我挡着她。”
达达利亚说着,紧紧地扣住了凯亚的手。
Notes:
说了是很俗套的爱情故事啊(
Chapter Text
“浴室,厨房……客房的床可能没有铺床单,我去看看。”
达达利亚一把拉住了想要走远的凯亚。“你确定要把我赶去客房吗?”
“不然你打算睡哪儿?”
凯亚已经恢复成他记忆中的样子,眉眼里带着慵懒的笑意,语气中有一丝调皮。达达利亚知道,刚刚剧院中在他怀里发抖、惹人怜爱的凯亚,也许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见过。
“你毁了我,当然要对我负责了。”他厚着脸皮将凯亚拖进怀里,说,“这段时间里我只有靠着想你才能自慰,现在你还要把我关在客房里,是不是太残忍了?”
达达利亚原以为凯亚会和往常一样取笑他,可出乎意料的是,凯亚愣了一下,耳根微微透出一些红色。但在他作出反应之前,怀里的人抿起嘴唇微微一笑,说:“你跟我回家,只是想和我上床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凯亚的面具刚刚有了一丝破裂的迹象,露出底下柔软的内里。达达利亚想要了解真正的凯亚,不想让这难得的脆弱转瞬即逝,却也不想用力过猛刺痛了他。
“我想你了。”他继续说,“只要我俩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你连着看了我十场戏,怎么还会想我呢?”
达达利亚的眼睛一亮。“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
“你太显眼了,很难看不到。”
“你也许会感到意外,但这十天里我的确学到了很多东西。”
“哦?”
凯亚扬了扬眉毛,眼角也随着往上一勾,勾得达达利亚的心里都痒了起来。
“就好像你拥抱古恩希尔德的时候,虽然你眼神里都是爱慕,但你的手臂却一直是紧张着的;或者是你在吻她的时候,你的手会停在她的背部中心的位置。因为你是个绅士,即便是在扮演恋人的角色,你也会给她留出一些个人空间。”他不免渐渐地骄傲起来,“真有意思,站在戏外看戏里的你,才会发现那么多原来看不到的细节——你对别人看似亲密却总是隔着一层礼貌,和你对我完全不同。”
他想念凯亚在他身上游移的手,想念他如贪睡的猫一般、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样子。满怀的爱意会让人克制不住地想要同恋人肌肤相亲,这是无论多好的演技都无法掩饰的东西。这十天里,他越是去看,怀疑和顾虑就越是少。
“我知道你爱我,哪怕你嘴上是另一个说法。”他凑到凯亚面前,感受着他轻轻吹出的呼吸,“而只要知道这一点,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凯亚没有回答。一时间他俩都没有说话,只是感受着彼此的存在。最后,他听到凯亚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入了他的肩颈间。
“嘴总是这么甜。”凯亚像是揶揄般地说,“拍了这么多偶像剧得出的经验吗?”
达达利亚侧过头,吻了吻他耳后裸露的皮肤。“我记得你爱听。”
“好吧,”他听得出凯亚语气里的笑意,“准你进卧室了。”
这一晚比他想象得还要顺利。
凯亚全身光裸地坐在他的腿上,用纤长的手指将两人的勃起圈在一起。这就好像他们第一次在片场同床时一样,只是那一晚他借着酒意,稀里糊涂地只知道自己想要凯亚,却不明白那种渴望究竟是什么。可是此刻,他心里原本不可名状的空洞被满满的爱填满,盲目的疾跑有了方向。
达达利亚伸出手,抚摸起凯亚带着眼罩的那一侧脸。凯亚自然而然地将脸贴进了他的掌心,而达达利亚的拇指则轻轻地抚过那一层薄薄的布料。凯亚顺从地任由他的动作,而他可以感受到指腹之下,眼珠轻微的转动。
“你想不想……”
“你要是想告诉我,我就听。”他知道凯亚要说什么,“要是不想说,那也没有关系。”
凯亚垂下眼睛,露出笑容,继续着手腕上的动作。火热贴着火热,而柔软的手心沾着两个人的前液,每一次挊动都几乎将达达利亚肺中的空气抽干。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一次在一起的时候?”
“上一次?”达达利亚费劲地在凯亚的动作间隙思考着,“你是说你杀青前的一晚?”
“嗯。”
“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回忆那一晚的次数太多了,很多时候都试图寻找蛛丝马迹,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凯亚低下头,像是专注地替他撸了起来。“其实我不喜欢那个样子。”
“……什么?”
“我不喜欢被人从后面肏进来。”
达达利亚的脑海空白了一瞬。然而在他想好该怎么回答之前,凯亚轻声地笑了,说:“是我不好,现在不该提这个话题。”
“别。”他捏住了凯亚的手腕,先让他停了下来。凯亚抬头看他,独眼反射着床头灯昏暗的亮光。“我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只要你说,我就会听。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你都可以告诉我。”
那亮光闪烁了一下,接着,凯亚再一次低下头,用指腹轻柔地磨蹭着达达利亚的顶端,好像这简单的动作能让他放松下来。他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用了许多让达达利亚难以言述的手法抚慰着他。就在达达利亚以为这个话题就要就此翻篇的时候,凯亚又停了下来,说:
“你说的没错,我以前还骗过一个人。”
“嗯?”
这声带着颤音的回应太像是呻吟,而凯亚被他逗笑了,用指尖堵住了他蓄势待发的开口。停在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折磨,但达达利亚还是努力地平息了呼吸,抓紧了床单,试图认真倾听。
“是我的前任。”凯亚慢慢地说着,脸上的笑意未散,但渐渐地带上了一种说不清的哀伤,“他喜欢从背后上我,抓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床上。被剥夺视力,还有呼吸被切断的恐惧,在意识清醒与模糊的边缘徘徊——别误会,他并不是故意想弄疼我。他待我很好,如果我开口说不要的话,他肯定不会再这样做。”
“但你没有说。”
“但我没有说。我试图从他那里获得一样东西,所以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尽全力地去讨好他……”凯亚闭上眼睛,有一瞬间,像是回忆起了痛苦的东西。而达达利亚下意识地将他拥进怀里,让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安抚他。“我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之后,这个体位反而烙进了我的脑子里。也许是因为连做最亲密的事情的时候,我都在骗他。”
“但那天晚上是你……”
“是啊,我知道……”凯亚轻轻地哽咽了一声,而两人的距离那么近,细小的声音直接落入了达达利亚的耳朵里,“你说你和别人不一样。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Chapter Text
凯亚卧室的窗帘并不如酒店的那么厚重。晨光隔着一层薄纱落入室内,柔和的光晕衬得凯亚的睡颜格外单纯。而达达利亚撑着脑袋看他,傻笑就快定格在脸上。
昨晚他俩当然做爱了。他第一次为凯亚扩张,而凯亚伏在他的肩头,敏感到手指的每一次抽动都能得到激烈的反应。他几乎立刻后悔起来,没有早些学着做这些事情。性事之后的凯亚迅速地入睡了,也许是袒露真心需要太多的勇气,费尽了他的力气。
然而达达利亚却睡不着。并不是说他认床,做演员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他只是想看着凯亚,看着他均匀地呼吸。这话说给以前的达达利亚听,也许他会发笑,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举动却让他无比的满足。这真是奇怪的事情,曾经的他不懂什么是满足,是因为他不曾有过渴望——活着仅仅是因为活着,向前仅仅是因为无法停下;但如今他有了渴望的事物,这个人……幸福、爱、满足,这些曾经空洞的概念顷刻之间有了实体。
凯亚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慢慢地醒了过来。
“早上好。”
“……嗯?”
浓厚的鼻音让达达利亚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还早,继续睡吧。”
凯亚揉了揉眼睛,转头看了看床边的闹钟。“嗯……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我没睡,怕你半夜跑了。”
凯亚白了他一眼,可是加上惺忪的睡眼,看起来反而像是撒娇。“这是我家,要走也该是你走。”
“谁知道呢?”达达利亚把他往怀里搂了搂,“我已经吃过你不按常理出牌的苦头,可不敢再冒险了。”
凯亚没有回答,只是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胸口,呼吸慢慢地又变得平缓,仿佛重新入了梦。而达达利亚也开始享受这份宁静……只可惜好景不长,很快,他就察觉到有手指在他的下腹摸索。
……好吧,他说的没错,凯亚的确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凯亚对他太过了解,随随便便的撩拨就轻易地把他弄硬了。达达利亚一个没克制住,一不小心就漏出了一声呻吟。他赶忙干咳了一声,为了掩饰尴尬地问:“你……你不睡了吗?”
“等会儿还要上班呢,不敢回笼觉,怕睡过头了。”
“上班?我查过,你昨天就是最后一场戏了,之后要好久才有新的演出……”
“你查我?”凯亚抬起头看他,挑了一根眉毛。
“我这不是……”达达利亚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我……”
这时候,凯亚才“扑”得笑了出来。“害怕什么?我就随口问问。”
警惕演技过好的男友。达达利亚一边腹诽着,一边越来越无法忽视下腹蔓延的热度。“那我们现在……”
“这不是还早么,那就做爱咯。”凯亚松开了手,掀开被子,“你不想吗?”
“想。”他老实地回答。
凯亚笑得甜如蜜糖。“诚实的孩子会有奖励……”他背对着达达利亚,翻身坐到了他的小腹上,“乖乖躺好。”
接着,他抬起腰,一手撑在床铺上,另一只手绕到身后,掰开了一侧的臀瓣。
达达利亚当然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
昨夜性事的余韵让凯亚依然柔软,入口并未收得很紧,而是稍稍拉扯便露出了媚红的内里。他身形偏瘦,腰肢纤细,偏偏屁股和腿根生得格外圆润,从达达利亚得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桃心。此刻凯亚自己将饱满的臀肉握了满手,蜂蜜般的皮肤加上那暴露在外的嫣红穴眼,看得达达利亚心里一跳,血气上脑。
他撑起手肘,勉强支起上半身,好将凯亚的动作看得更仔细。他那魅魔化身般的情人沉下腰,也不用手固定,只是凭着感觉让达达利亚的勃起抵在入口处磨蹭。那让他魂牵梦绕的销魂之所衔着他的顶端吮吸,接着又故意让他滑走。凯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续不急不缓地在他身上起伏,偶尔擦着他的柱身而过,只给他一点点隔靴搔痒的甜头而不深入,好像刚刚说要做爱的人不是他。
美餐就在眼前却无法入口的窘迫让达达利亚都急出了一头汗水。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耐不住性子,逆着凯亚上下的节奏顶了顶,如愿以偿地回到了情人的身体里。
凯亚“哎”了一声,回头看他,仿佛是在询问。达达利亚讪讪一笑,说:“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那也还早啊,我们有的是时间。”
话虽这么说着,他并没有将达达利亚拔出来,而是按着他往常喜欢的节奏律动了起来。达达利亚忍住激烈升起的快感,说:“你知道我等不及。”
“你啊,总是这么急性子。”
凯亚最后朝他抛去一眼,便转回头,将散开的长发捋到了一侧的肩膀上,然后塌下腰,认认真真地在达达利亚身上肏干起自己来。他变换着角度,热情多汁的身体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将达达利亚吃了个遍,高热的内壁缠绵而妩媚地绞紧了体内的硬物,爱恋而不舍地吸吮吞吐。
被周到服务的感觉实在是太好,达达利亚舒适地长叹一口气,看着凯亚弹软的臀肉一下一下地撞在他的耻骨上,“啪啪”响个不停。身上的人扭着软若无骨的腰身打圈,紧实的内壁像是要将他榨干一般从头到尾地挤压了个透,快感像是排山倒海一般随着脊椎一节节散布全身。达达利亚只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温泉中一般酥软无力,刚想开口让凯亚慢一些,却只听到他发出一声绵长诱人的呻吟,不自觉精关失守,射了出来。
……这下丢人丢大了。
凯亚低低地笑了两声,但并没有让他从体内滑出,反而更是提臀收腰,咬着他还有一定硬度的肉棒慢慢地磨蹭起来。
“这么快啊?”
射精之后的不应期让这本应甜蜜的床事变成了折磨。达达利亚倒吸一口冷气,说:“你是故意的。”
“你不是着急么?”
说完,凯亚总算是停了下来,反手绕到身后,摸了摸达达利亚绷紧的腿根。等察觉身下人放松了之后,他又一点一点地抬起腰,从达达利亚的身上脱离。但他并没有转身,而是像刚才一样,向后翘起了臀部,将被肏开的穴口展示给恋人看。
双腿之间本应隐秘的入口如今大大方方地敞露在他面前,而他刚刚射进凯亚体内的精液正沿着那道被拍红的臀缝慢慢地滑下,如同湿滑刁钻的舌尖,仔仔细细地舔遍了缝隙中的每一处,最后顺着凯亚饱满的会阴,一点一点地落到了他逐渐疲软下来的阴茎上。
“我还没结束哦。”凯亚懒懒地说到。而达达利亚看得见,恋人的勃起正笔直地垂在他分开的双腿之间,红艳艳地泛着水光。他能预感到凯亚还有更坏心眼的点子等着他,不由地吞咽了一口,问道:
“所以……?”
“所以你也不能结束。”说着,他抓住达达利亚的肉茎,有些急躁地撸动了两下,再一次将他送回了自己的体内。
这是纯粹的地狱,却也是极致的天堂。达达利亚眼冒金星,身体麻木,浑身上下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自己那二两肉上。被强迫短时间内第二次勃起的体验太过刺激,让他除了大声呻吟之外再也发不出其他任何声音。他无法拒绝凯亚,无法拒绝他用自己的身体追逐极乐的欲望。第一次射入的白浊此刻正被大量挤出,堆在他自己蜷曲的耻毛上,稀里糊涂地粘了一片。交媾的声响也变得粘腻不堪,混合着他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的长哼,让这本来宁静单纯的清晨变得情色官能。
射过一次的好处是,这一次他有了更大的余裕,而凯亚的快感则显而易见地在累积。挺过了最开始的煎熬之后,达达利亚反而自如了起来。他撑着床垫坐起身,从身后搂住凯亚的腰,双手则向上攀着去摸他挺立的乳珠。凯亚轻叹一声,侧过头,而达达利亚则从善如流地吻着他的肩膀,舔去了上面的汗水。
这一次,凯亚总算是先他一步,射了出来。而高潮中的后穴如饥似渴地挤压也让达达利亚长舒一口气地射了精。
他拥着凯亚,一时间两个人都只能粗重地喘息,而无法说话。就在达达利亚以为两人该起床梳洗的时候,怀里的人又夹着他,开始了小幅度的动作。
“你该不会想让我为你连着硬三次吧?”他啄着凯亚的耳垂,问到。
凯亚低头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吗?”
“我也许会心脏病发作。”
慵懒的笑声里带着惹人心痒的情欲。“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这句话里暗含的意思让达达利亚心突得一跳。在他给出任何回答之前,凯亚给了他一个充满爱怜的微笑,吻住了他。
以一个会做家常菜的人的眼光来看,凯亚冰箱里的食材未免太少了一些。
达达利亚切了两条培根细丝,然后用牙签固定好形状,再将鸡蛋敲入了平底锅。另外一个炉灶上,两面涂满黄油的吐司正发出“滋滋”的响声。
等凯亚洗完澡出来之后,达达利亚立刻献宝一般地将早餐端了过去。凯亚看了一眼盘子,又看了一眼他。
“怎么样,心形的煎蛋,很厉害吧!”
“爱心早餐?”
“对,以后我可以变着花样给你做。”他拉过一边的椅子,凑到凯亚身边坐下,“尝尝看。你吃过我做的东西,知道我的手艺。”
凯亚咬了一小口吐司,咀嚼一番后咽下,问:“以后?你不要去工作吗?”
“工作的事情可以等……”他突然咬住了话头。
他想起来一件事。
“你先吃。”达达利亚站了起来,冲回卧室,在房间的一角找到了自己的外套。他被静音手机还剩下最后10%电力,但依然尽职地显示着超过20个未接电话。
是的,女士当然知道昨天是凯亚演出的最后一天,而达达利亚在演出之后没有立刻离开的事情,也是被众人目击的事实。
他溜到浴室里关上门,不希望自己同女士对峙时的声响给凯亚留下阴霾。电话接通之后,女士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我今天就回来。”
“知道了。”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这远比被大骂一通要可怕得多。达达利亚了解女士,她越是生气,就越是显得平静。当她甚至懒得对他冷嘲热讽时,才更让他心里没底。
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凯亚还在外面吃着他做的早餐,记住了他夸下的海口。他不仅不能放弃刚刚找回的珍宝,他更不能让凯亚灰心。
达达利亚再一次回到厨房坐下,而凯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今天要回至冬,”他坦诚地说,“但……我会解决这些事情。我保证。”
那只紫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目光没有游移。最后,凯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没有问达达利亚会怎么解决,但也没有像上次一样,说两人之间不可能有未来。而这一点,就足以让达达利亚欣喜地给了他一个吻。
然而凯亚却有些嫌弃地推开了他,说:“我还在吃早饭呢。”
“我也要吃早饭啊。”
“那你为什么不做两份?”
“我……”
达达利亚无语地看着凯亚挑了挑眉,划开流心的蛋黄,将培根往里面沾了一下,再送入口中。好吧,他暗自思忖到,下次来他家的时候,记得自带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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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利亚赶到女士办公室的时候,有些惊讶地发现散兵也在场。
队友朝他一瞥,随后做作地仰天翻了个白眼,开口说:“我可以走了吗?”
“坐好,闭上嘴。”女士回答。
显然他马上要经历一场有趣的谈话。达达利亚走到房间中唯一的一张空椅子前坐下。
女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手机在身上了?”
“在。”
“充完电了?”
“……嗯。”
“那好。”
她从背后的写字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按了两下之后,达达利亚察觉到身上一震。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看到女士发来了一张图片。虽然模糊不清,但他还是清楚地认出,画面上的自己正跟随凯亚走入他的公寓楼。
他正斟酌着该怎么回答,就听到女士说:“我花了大价钱买下了照片,当然了,也‘说服’了小报记者签保密协议。”
“你可以说我们老朋友很久没见面了,聊到很晚……”
“哦,是的。”她冷笑着说,“说得好像你没有连着十天一场不拉地看完了他的演出,或是在演出结束之后好久都没有退场。哦,还有……”她刻意停了一下,嗤了一声,“我也并不觉得你会听我的劝告,短期之内和他分手——以后这样的照片只会多不会少。”
达达利亚没法反驳这一点。
“那你准备怎么办?因为正如你所说,我不会和他分手,而我不在乎你那些破事……”
“不在乎?”她提高了声音,“那我们来谈谈你不在乎的事情,好吗?比如说你不在乎的合同,请允许我提醒你当中的对赌条款——如果你赚不了足够多的钱,你得付钱赔偿我们的投资人。”
“所以呢?只不过是钱而已。”
“是,你不在乎,但你还在念高中的弟弟妹妹呢?你要告诉他们‘抱歉你们得自己打工赚学费了’?你享受退休生活的爸妈呢?让你有风湿病的爹再出海捕鱼吗?还有你姐姐。据我所知,她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建立在‘是你的姐姐’这一身份的基础上。所以说你不在乎,你不在乎你不仅没法继续赡养嫁人,更要背上巨额债务……”
“别拿我的家人威胁我,哪怕没有这份工作,我也可以养活他们。”
“哦,口气还挺大的啊?那你倒是说说,你准备怎么养活他们?靠爱的宣言吗?幼稚,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那你又懂什么是爱?冷血的蛇……”
“你俩能别再大声嚷嚷了吗?我的头都要炸了。”
显然达达利亚和女士都忘了办公室里还有第三个人。
散兵装模作样地将堵着耳朵的手指拿开,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在你们继续用音量谋杀我之前,能不能听我说一个解决方法?”
“你?”达达利亚很难想象队友会帮他的忙,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而女士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散兵没有理睬他,而是直接对着他们的经纪人说到:“为什么不索性随他们去,把这件事当成宣传的卖点?反正这部电影的剧情就是他们相爱,所有人都会把这当成你的炒作方案。你原本打算炒作他和钟离的第二次合作,然而大导演显然不太配合。有一点信心,这可是达达利亚——说不定宣传期没过,他就会被甩了。”
“什么?”
“这没有那么简单,”女士说,“同钟离的炒作正是基于钟离不配合这一点。他从中无利可图,而对我们而言却很有价值。但对这个人,连我都查不清他的底细,天知道他有什么样的目的……”
“他没有什么目的,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利用我。”
“别逗我笑了。”
“好吧,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散兵耸了耸肩,继续无视着达达利亚,说,“你已经努力了很久,想要为达达利亚转型,但都收效甚微。不如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契机,更替掉他的核心受众群。舞台、戏剧……以前从不会有人把达达利亚同这些词联系在一起,但现在你可以借此重新包装他。”
“就算我想让他转型,我也不能完全让他同此前的受众群割裂开来。”
“但损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你只能把损失降到最小。他已经尝过了‘爱情’的滋味,”散兵举起手,在空气中比了个引号,“就算他俩现在分手,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重演。你比谁都了解,他的脑子就是这样单线程。”
女士抱着手臂,靠在办公桌边沉思了片刻。最后,她将红唇拧出一个笑容,眯着眼睛对散兵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帮他。”
队友摊开手,说:“你也是最了解我的。”
“好。”她站直身体,撇了撇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滚吧。”
事态变化得太快,达达利亚还没彻底搞明白队友的动机,就被轰出了女士的办公室。出了门之后,散兵瞥了他一眼,就要离开,而这时候,达达利亚叫住了他。
“谢谢。”
“你可以通过不出现在我面前的方式谢我。”丢下这样冷淡的一句话之后,斯卡拉姆奇不告而别。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个‘经纪人’。”
然而事情正如达达利亚所说,凯亚对炒作与宣传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就假装女士不存在好了。”达达利亚在媒体采访准备的休息室里,试图偷一个吻,“她只是在宣传期间代管一下你的事务。把这当作和我的约会……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你不想我吗?”
“我想你。”
吻一如往常般甜蜜,但达达利亚直觉地发现凯亚还藏了心事。而注意到他的眼神,凯亚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似乎都觉得我很需要帮忙。”
“还有谁?”
“钟离最近带着另一个剧本来找我了。”
“等等,”达达利亚说,“他的下一部电影,还是由我来主演的。”
“是啊,还是和你搭档。”
“难道他还觉得……我需要你来作出反应?别误会,我当然很想和你合作。”
然而,凯亚只是平静地回答:“我回绝了。”
这下轮到达达利亚困惑了。“为什么?”
“并不是因为你,当然,现在的你不需要我也能给出优秀的表演。钟离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利用这部电影的宣传期的余热,加上后续的资源什么的……”凯亚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他的头发,而达达利亚享受着他这种不自觉的亲昵,“这也许听起来很奇怪,但现在的样子让我很满足……做个无名之辈。”
达达利亚差点想说他不可能继续做无名之辈。电影上映之后,所有人都会看到凯亚的演技,所有人都会爱上他。然而他却察觉到凯亚的语气中那丝微妙的自嘲……他忽然意识到,凯亚说的并不是指“出名”这件事。
“现在的样子让你满足?”他转而露出最甜的笑容,“你是说,和我在一起?”
凯亚轻声笑了,而那温和的笑声让达达利亚的心也如回应一般地泛起涟漪。“是,”他凑过来吻他,“和你在一起。”
END